伊海涛在交通厅就是主管项目管理的领导,处理突发事故有一定的经验,他一叠声地下达命令。
最后,他拿出电话挤出人群,给正在省里开会的朱敏文打电话汇报。
这时候,他意识到,他遇上一个大麻烦,他将为他今天中午的行动付出代价。
“你……海涛,你看,唉,先看看救人情况再说吧,我知道了,下午开完会,我立即赶回來,”朱敏文走出了会场,在电话中毫不掩饰他的惊愕和愤怒,他昨天晚上才赶去省城参加全省组织工作专项会议。
伊海涛默然。
良久,等到电话中朱敏文的呼吸平息了一些,才诚恳地说:“我现场工作沒有做好,我接受批评,现在我正全力指挥救人,稳定局面,一切听候书记处理,”
朱敏文挂了电话,脸上表情阴晴不定。
他考虑了一会,首先给市委副书记郭鸿泽打了电话,要他跟市里和省里的媒体一一招呼,在市委市政府沒有拿出具体处理意见之前,暂不报道此事。
郭鸿泽接到电话,他第一个反应就是唐逸夫和伊海涛斗起來了,心里竟然有些幸灾乐祸,最好斗个两败俱伤,或许自己的机会就來了。
想到这里,他把朱敏文的指示转达给了宣传部副部长舒一凡,强调要维护党和政府的形象,维护青原的形象,防止给少数别有用心的人利用等等一大套的官腔。
舒一凡只是市委宣传部的副部长,她出面打招呼,力度显然不够,尽管她费尽了口舌,陪够了笑脸,效果却是适得其反,相当于给各媒体通风报信了。
朱敏文电话想打给公安局长龙啸天,但马上想起來了,他参加公安部的一个考察活动出国了,只得把电话打给了临时主持工作的郝建成,要求他立即组织警力,疏散群众,加强警戒,全力配合伊市长善后,并反复强调,一定要控制局势,不允许出现任何聚众闹事之类的群体事件,维护社会治安稳定,防止事态进一步扩大化。
郝建成立即答复,亲自带队抵达现场,坚决执行书记指示。
布置完毕,朱敏文这才拔通了秦达明的电话,他们之间自有不为人知的联络通道。
电话刚刚接通,那边就传來了秦达明“嘿嘿”的笑声:“老板好,该办的我已经办好了,”
“哼,你办的什么破事,”朱敏文恼怒地打断了秦达明喋喋不休的自作聪明,斥责道:“老秦,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拖欠民工工资就算了,还鼓动他们闹事,”
秦达明这才反应过來,朱敏文不是过问前妻和儿子的事,他并沒有掩饰,而是笑嘻嘻地说:“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你这不是给我添麻烦,你这是拆我的台,”朱敏文愤怒地说:“你想过沒有,你把事情闹这么大,第一个倒霉的是谁,是我,”
“老板请息怒,演演戏而已,沒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吧,”秦达明丝毫不以为意,挨了斥责,还是忍不住笑了几声。
“死人了,你说严不严重,”朱敏文简直要被他气糊涂了,骂道:“亏你他妈的还笑得出來,”
“啊,怎么可能,”秦达明惊呆了。
“秦达明,你被人利用了,”朱敏文严厉地说:“废话少说,抓紧做工作,要是闹出大的群体事件來,我拿你是问,”
秦达明汗立即就下來了,他忙说:“是,是,我马上赶到现场,决不让事态扩大,”
挂了电话,秦达明就找到了孔二狗,劈头盖脸就一通臭骂:“麻辣隔壁的,你他妈的是吃屎的,明明叫你安排演演戏,怎么他妈的弄假成真了,”
孔二狗莫名其妙地挨了骂,还想解释几句:“老板,不会吧,”
秦达明抓起桌子边的茶杯,狠狠地砸在了孔二狗身上,骂道:“不会你麻辣隔壁,人已经从塔吊上跳下來了,赶紧的,跟老子去现场,”
下午三点,经过紧急抢救,跳塔吊的小伙子还是永远地闭上了眼睛,尸体迅速被警方控制,送到了殡仪馆进行尸检。
死者的父亲和妻子被送进了市第一人民医院,妻子已经昏厥了过去,父亲虽然清醒,却沒有任何语言,沒有任何表情,如同活死人一般。
死者的家属慢慢集中了有二十來位,一部分呆在医院守护着老人,一部分在殡仪馆监视,一部分在市政府进行善后磋商,信访办主任和楚天舒在全力周旋。
伊海涛在自己的办公室,名义上是指挥全局,实际上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他在发呆,他的工作安排和情绪完全被这件突然冒出來的事故搅乱了,他有些后悔,他也许真不应该去,但是跟着转念,他觉得自己并沒有做错什么,如果放任不管,也照样可能会酿成同样的乱子。
他不太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明明那小伙子已经动摇,很有可能下來跟他谈判,突然间却局势逆转,那个意外冲出來威吓的人肯定要承担责任,他现在还不知道这人到底是看热闹的闲人还是其他的什么人,现在他沒有时间也沒有心情去追究他。
有一件事能够肯定,那个小伙子突然绝望地跳桥,绝对是因为那家伙的一番威胁。
这家伙的一句威胁竟然超过了堂堂青原市长作出的保证,逼迫着他走向绝路,这让伊海涛又是羞辱又是愤怒,他一会站起,一会坐下,他在心中发誓,一定不能这样轻易了结,一定要给死者一个公正的答复。
朱敏文打了电话來,他下午开完后立即返回青原,他告诉伊海涛已经给各个方面打了招呼,尽量满足死者家属的要求,死者按最高金额赔偿,但前提是,必须强调这不是政府责任。
虽然对朱敏文有一些看法,这种时候伊海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