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大人不舍地拉婉莹起身时,林姨娘已是泪如雨下,不能言语。师大人强忍泪意,无奈也是满眼泪珠不停滚落,嘴上说着:“去吧,自己多保重。”
此情此景,婉莹不忍多看,她怕自己多看一眼就再也不愿意走出去,眼泪早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帘,哽咽着说:“父亲母亲也多保重。”言毕抽身离去。
下楼,一架瓦青色的小轿已候在惜珍阁院外,婉莹扭头看了一眼我住了十五年的地方。青瓦灰墙,里边有爹有娘。心里千般不舍,万般留恋,迟迟不肯移步。
一边一个穿着不俗的妇人说到:“小姐,快等轿吧,天眼看要落雪了,错过了好时辰,恐误了小姐好前程。”
那妇人说着打起轿子的布帘。终归是要走的,狠狠心,一头进了轿子。
布帘合上的一瞬间,婉莹竟呜呜地哭出声来,再也按捺不住了,撩开侧窗的帘子,红芙一个人痴痴地站在院门口,手狠狠地捂着嘴,身上不停的抽搐。
婉莹探出头,说了一声:“回去吧,天要下雪,在外面要冻坏了。”
婉莹这一说,红芙终于放声哭了出来:“小姐,自己好生照顾好自己。”
“快回去吧,姑娘到时候了。”妇人催促道。
“回去吧,宫里好着呢。”婉莹抽泣着说。
红芙仍旧是哭泣不止,无奈,放下帘子。任由泪帘遮心帘。
出了家门,轿子一路向南,朝着紫微神宫的方向走去,婉莹屏气已然无法止泪,撩开帘子一角,看见一只孤雁奋力的划过天边,孤零零地向南飞去。自己与这大雁,也算是殊途同归。北国再好,此时已是不合时宜,南国再远,也必得跋山涉水。
隔着薄薄的帘子,婉莹厚重的冬衣也耐不住寒冬的威严。好歹手中的炭炉烧得正旺,抱着手炉,如同捧着自己摇摇欲坠的心一样。
由师府往京城,必过西虹桥,逢九有庙会。走街串巷,吆喝买卖的声音不绝于耳。
“冰糖葫芦——李家坳的冰糖葫芦哎……甜掉牙嘞……”
“卖糖人呦,新作的糖人,不甜不要钱喽……”
“豌豆黄卖喽,豌豆黄,豌豆黄,好吃不贵的豌豆黄,卖喽……”
“芸豆卷——王老三的芸豆卷,祖传八代的手艺,好吃哦……”
“芝麻凉糕——又甜又黏,京城里头一份儿哎……”
……
若是往常,坐在轿子里,馋虫早被勾走,而今,婉莹坐在轿中,任凭吆喝的喊破嗓子,始终泪眼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