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真站在月亮门的一侧,静静地看着人来人往。六月的天气,早就热了起来,但他仍然穿着厚厚的夹衣,身形也比以前佝偻了许多。鄂岳大战之中,捡了一条性命回来的他,大病了一场,如今也不过是刚刚好得利索起来了一点。
“大郎,回去歇着吧!”身边,一个有点年岁的嬷嬷低声道:“庄大夫今天还要来给您把脉呢!”
向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摆了摆手,对嬷嬷道:“不用了,我已经好起来了,你先回去吧,我去见见父亲。”
嬷嬷还想再说时,向真已经是跨出了月亮门,向着前院方向大步而去。
长长的回廊之上,来来往往的官员极多,看到一身厚夹衣的向真步履有些虚浮的走了过来,无一不是侧身相让,在向真经过他们的时候,一一都躬身行礼。
看起来似乎与以前毫无二致,但向真却知道,那些人看他的眼神,与以往完全不一样了。鄂岳一场大败,然后又大病一场,向氏内部的权力结构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以前被向真压制得死死的老二向屿,老三向峻已经趁势崛起了。
门前侍卫们弯腰行礼的时候,向真已经是推开了书房的门,走了进去。
屋里一个中年人,正坐在向训的大案之前禀报着事情,听到声响,回过头来,看见向真,立时便站了起来,点头微笑道:“大将军身体大好了?”
向真拱手:“米尚书,劳您挂心,现在已经是大好了,除了还不能上马作战,其他的事情,却已经是无碍了。”
看着向真,向训微微皱眉道:“不是说庄大夫今天要过来吗?怎么到前院来了?”
“这一个多月一直憋在屋里,实在是难受,今天天气不错,便出来走走,不想一不小心便到了前院,寻思着左右也是无事,便来看看父亲!”向真道。
向训点了点头:“来了就来了,正好,也听听这件事,你觉得要有一个什么要的章程来应对才好?”
向真拉过一把椅子,坐到了米荃的身边。
“出了什么事了?不是说北唐军队全线停战了吗?李泽要搞他的什么义兴社大会?”说到这里,向真哧笑道:“什么狗屁义兴社大会,不就是为他谋朝篡位弄一个名正言顺的名份吗?”
“大将军,是这样的。”米荃道:“陆上唐军的确是全面停战了,要说有战事,也只是在秦岭之中,闵柔的左领军卫兵分数路,向由朱友贞的梁军控制的出秦岭的道路发起了进攻,双方如今正陷入到了僵持之中。其它地方,的确已经全线停战了。但在海上,北唐军队可没有闲着,这一个多月来,他们一直在不停地进攻。”
向真的目光看向了向训。
向训低低地咳嗽了一声,道:“你身子不好,所以这些事情,便没有告诉你,免得让你分心,不利于养好身体。”
向真苦笑了一声,问道:“米尚书,北唐水军的动向如何,他们是占领了我们沿海地带吗?或者说已经建立起了一些前进基地?”
米荃摇了摇头:“比这可恶劣多了。他们就像过去的那些海匪一样,来无影,去无踪,专门袭击我们沿海地带的村民,烧毁村子,掳掠村民,这一个多月来,他们一共袭击了数十个村子,掳走村民上万人,沿海百姓,已经如同惊弓之鸟,不少人开始逃离居所,沦为了流民。”
“我们的军队没有拦截吗?”
“大将军,怎么拦截?”米荃叹道:“我们压根儿就无法知道对方下一次会袭击那里,会在哪里上岸,总不能在沿海各地都布署重兵吧,再说了,我们又从哪里来这么多的兵力呢?”
“那如今,我们准备怎么应对呢?”向真问道。
“朝廷讨论了一段时间了,占据压倒性意见的是干脆内迁沿海百姓,将他们安置在城池附近,这样,北唐水师再上岸,面对的就是无人区,他们的水师也不敢上岸深入内陆攻击县城。”向训道。
“可是这会带来很多问题啊!”向真摇头道:“内迁的距离,朝廷准备在一个什么样的限度之内?”
“五十里!”
向真倒吸了一口凉气。
“如此一来,北唐水师倒也的确没有什么可抢的了,但是五十里沿海不设防,一旦北唐军队大举来攻,我们怎么办?”向真道:“父亲,北唐水师的投送能力可是极强的,他们远跨重洋往高丽投送整整一卫的兵马,就是明证。”
“可是现在,沿海已经乱了。”向训摇头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父亲,如此一来,还会滋生很多其它的问题。这些内迁的百姓安置到县城附近,必然会与这里的原住民们产生磨擦,地就这么多,这些人来了,原住民的机会,就会被这些人抢走,只怕会滋生更多的问题。而且,这些沿海居民,大多靠海吃海,连种地都不怎么会,他们到了内地,怎么生活?一旦无法生活,民乱只怕也是指日可待。”
“正因为如此,在一直迁延未决啊!”向训道:“各地抚民官强烈反对,要求朝廷派驻兵马保护百姓安全,痛击来犯之敌。但如今,朝廷兵马大多已经布署在了对抗北唐军队的第一线,委实抽不出兵马来。”
看着向训不大好看的脸色,向真垂下了头,鄂岳一仗,如果算上刘信达的部众,近乎十万南方联盟的部队冰消瓦解,正是造成如今窘状的一个直接原因。
思忖片刻,向真道:“父亲,眼下当务之急,我们还是要重振士气,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