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孝死了。
死得无比窝囊。
他是在向后逃窜的时候,被自家的士兵挤倒在滩涂地里,然后被后面无数的士卒一双双大脚活生生地踩进了泥地之中给闷死的。
堂堂的一位中郎将,这样的死法,的确有些不太光彩。
当程绪的第一营支援到位之后,双方在这一地段的士卒,事实上相差并不太多,因为第三营至少有一半士卒因为要卫护他们大量的辎重马车而并没有参与到肉搏当中去。
但双方士兵在体力,意志与战斗技巧方面,差距太大了。
抛开战斗技巧不说,事实上,在这样的烂泥地里,能施展出来的战斗技巧也好,巧妙配合也罢,因为受到外部因素的影响,都是极其有限的,所以大家比拼的更多的是体力和意志。
唐军的身体素质,比起平卢军高出的不是一点点。不管是在力量上,还是在耐力之上,都远远地超出了对手。
在士兵的待遇上,唐军实在是太好了。像唐军的伙食已经将奶酪作为标配,将每天有肉食作为最低的标准的时候,平卢军的士兵,还在为吃饱肚子而煞费苦心。
饭吃得饱,营养跟得上,训练量自然也就上得来,要是肚子有时候都有吃不饱之虞,又怎么可能指望士兵们能拥有多少的体力呢?
一个唐军与一个平卢军士兵站在一起,谁壮谁虚,一眼便能看出一个大概来。,
在这样的一场更多是体力的较量之上,平卢军完败。
候孝的战死和溃败,也极大地影响了刘三通所部的战斗力,在候孝中军旗倒下去的下一刻,刘三通所部转身便逃了。
远处的要塞顶上,刘信达看着这样的场景,长叹了一声,直接下令所有的投石机和强弩开始瞄准仍在滩涂地里的唐军第三营开始轰击,希望运气好,能将敌人的重型投石机干掉一些。
不过可惜的是,对于双方投石机的射程,唐军有着极好的把握,平卢军的石弹,只能落在他们预设阵地的边缘之上,压根儿就威胁不到他们的投石机阵地。
唐军就在滩涂地上迅速地开始组建起投石机。
底坐搭建好了。
塔架支设完毕。
掷臂安装到位。
配重吊装好了。
刘信达便眼睁睁地看着曾经给他留下过无数阴影的唐军重型投石机在他的皮眼子底子再一次的巍然耸立。
而在黄河江面之上,两条巨大的浮桥已经完全搭建完毕,唐军的大部队正源源不断地通过浮桥向着黄河南岸涌了过来。
滩涂地很快便被唐军整理出来了一大片,很显然,唐军在早先便做了大量的功课,对此做了充分的准备。
第三营营尉樊忠站在最先组建完成的重型投石机前,眯着眼前审视着远处的平卢军防线,然后低声地对身边的军官说着此什么,很快,重型投石机又开始了调整。
伴随着樊忠手臂一挥,第一枚重达百余斤的石弹腾空而起,飞向了远处的平卢军防线。
所有人都抬头看着那块巨大的石头划过长空,带着呼啸之声在空中飞行。
任晓年和何塞两个血葫芦都跌坐在血泊之中,两人的盔甲都被卸了下来,军医正在他们的身上忙活着。
作为冲锋就在最前面,撤退就在最后面的营尉,他们两个人受伤都着实不轻,特别是任晓年,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十好几道,有些地方血肉翻卷,看得军医眼皮子直跳,手也有些发抖。
轰隆一声,巨石落地,距离平卢的一个要塞堡垒却还差了丈余,落地之后溅起了无数的灰尘,所有的唐军士兵都失望地叹了一口气。
“啊哈,樊忠这下可掉底子罗!”任晓年有些幸灾乐祸。
“任大狗,你真是不学无术,知道吗?这叫测距,为其它投石机作标竿的,根本就没有指望打中。”何塞一边冷笑着,一边把手偷偷地伸向医官腰间的一个铁皮腰壶,手法极是娴熟,小指头轻轻一钩,便解开了带子,将腰壶摘了下来。
任晓年两眼发光,撑着一条腿站了起来,“军医军医,我后背上好痛,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嵌进去了,快给我瞧瞧。”
他这一耸身,便将身材矮小的军医给挡在了身后,何塞趁机一仰脖子喝了一大口,还想再喝时,却被任晓年瞪了一眼,一把抢了过来,赶紧地也喝了一大口。
咕咚一声,烈酒下肚,两人不约而同地慢足地长吁了一口气。
空气之中浓烈的酒香让军医霍然抬起头来,一摸腰间,发出一声大叫,伸手将酒壶抢了过来:“二位长官,这是消毒用的,不是给你们喝的。”他尖叫起来,“你们多喝一口,到时候少了给受伤将士们消毒所需,你们是要负责的。”
任晓年捂着肚子,瞪着眼睛道:“老子内脏受伤了,也要消消毒。你不要咋咋呼呼的,酒没了,你可以去后勤再去申领一壶便可,还要老子负责,老子负个屁的责。”
“阵前饮酒,我要向军法官报告。”军医恼火地道。
“都给你说了,老子内脏受伤需要消毒,外头消毒是消,里头消就不是消了吗?得,你要告便告,随你!”任晓年吐出一口血沫子,狠狠地道。
“任大狗!”军医恼火地将酒壶一倾,一条银线落在任晓年背后一条巴掌长的伤口之上,疼得任晓年一声惨叫。
何塞仰头放声狂笑,笑到正得意处,却也化成了惨叫,因为军医也没有放过他,高度地烈性酒也喷在了他肩膀上的一条长长的伤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