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皇宫我就倒下了,小腹沉甸甸的,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掉下去似得。
我双手捧着微微隆起的小腹,瘫在床榻上抖得跟筛糠似得,根本控制不了。
鬼医眉心紧蹙,指尖一点点从我胳膊上划过,她在探我的经络。而大白就跟着她,她转到那边它跟到那边。
念先生就坐在床边上,时而捂着嘴咳嗽一声,情况也不是很好。
我暂时不想把圣血草给他,因为爹爹娘亲还没找到。阴阳君和念先生城府都很深,手段也毒辣,我不得不防着点。
“王上,情况不是很好。”鬼医把我几条经络都捋了捋,忧心忡忡地看着我,“你这身子只能静养着,哪能经得起凶戾之气侵蚀呢。”
念先生瞥她一眼道:“可治?”
“回陛下,只有找到神木的根源地好生养着,兴许会化险为夷,否则王上这身子迟早都会……”
鬼医没说完,但我们大家都懂,我自己更懂,因为我能看到自己的内镜,里面早已经千疮百孔不像样子了。
“咳,你且下去,朕与七儿单独待会儿。”
“是,臣告退!”
鬼医一走,念先生走过来斜坐在床边,直接把我抱进了怀中。他也不说话,只是这样抱着,我能感觉他心情很复杂。
我也没动,徒劳挣扎会让我精疲力尽,也挣不开,念先生的执拗我是领教过的。
我又回想起了大荒见到的那一幕,心里头不免隐隐作痛。
要说两小无猜,我们曾经在大荒一起修行,虽然也吵吵闹闹,但绝无什么心机。
可在我们轮回转世过后,却不停地相互厮杀,爱恨情仇延续了一千多年依然纠缠着。多么可笑,又多么可悲。
许久,念先生道:“七儿,放弃这个孩子吧,你会死的。”
我大概也猜得到,继续孕育这小豆丁会死,因为我的经络好多都断了,能不能撑到让他瓜熟蒂落都是未知数。
可是,他肯定也很渴望投胎做人,就像当年在大荒中漂泊的我一样。
因为转世为人过后,就有了父母,有了兄弟姐妹,才会有牵绊,这才是人生不是?
否则,六界之中那么多魔鬼妖精努力修行,图的是什么?
我摇了摇头道:“师父,我就是死,也会拼命把孩子生下来的。我觉得每一个生命,都值得去尊重,你说呢?”
他怔了下,低头用手捏了下我的脸颊,道:“七儿,如果现在让我选择的话,我宁可是大荒到处漂泊的精魄。”
“为什么?”
“如果不是她……”
念先生没往下说了,可我却知道原因,因为我在大荒见到过鬼仙如何蛊惑他。
也正是从那一刻起,我对他的恨和怨变成了怜悯。
如果不是他那么想要娶我,就不会急于转世为人,就不会成为鬼仙的傀儡。而后来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人类根本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但当初的念先生有机会选,所以他才会这么后悔。
啪!
一滴温润的水滴落在我脸上,我怔了下,抬眸望去,看到念先生满眼的泪光。
“师父,你……”
“我把魔女带来了,她说要亲自带你去找神木的根源地,让月熙和鬼医陪着你去吧。天宫还有事,我先走了。”
念先生起身头也不回地就走了,我想叫住他把圣血草给她,可话到嘴边都忍住了。
我忽地想起墨灵的话:冥王殿下,你这心可不是一般的狠,放眼六界之中怕是无人与你比拟。
可能,我确实心狠。
大白走过来用大脑袋亲昵地蹭了蹭我,满眼担心的样子。
我揉了揉它大脑袋浅笑道:“别担心,我没事。”
不一会儿,沈月熙就把魔女带过来了,她还穿着那身血衣,全身上下都在滴血。
她看到我简直恨及了,眸子寒得能滴出血来。而我对她的怨气却没了,她失去了儿子,我失去了丈夫,我们俩在某种程度上是同病相怜的。
我跟她道:“不管你有多恨我,但我肚子里的孩子却是你儿子的,你若想抱孙子,就好生带路把我带去神木的根源地。”
“你别以为怀上逸儿的孩子我就会认你,你配不上我逸儿。”
我不想与她争执下去,道:“走吧,配不配得上不是你说了算,我又不跟你过日子。”
……
打造千年血棺的神木,竟是魔宗的化尸洞里长出来的。我踩在堆积如山的骨骸上,有种从灵魂深处散发出来的毛骨悚然。
不光是我,沈月熙和鬼医都很惊愕,大约也想不到我的真身会出生在这么个污秽不堪的地方。
怪不得我喜欢阴秽之地,我喜欢血,喜欢一切龌蹉的东西。
魔女阴恻恻睨着我道:“你不过是污秽之地长出来的邪物,你配得上我家逸儿吗?他是高高在上的神君,本是要称霸六界的,就是因为你这贱人。”
我被她歇斯底里的样子激怒了,喝道:“所以呢,你是要杀了我吗?你要有那本事,那就在这儿杀了我。”
我直接把斩魂冥刃召出来丢在了她面前,又道:“但你若杀不死我,就别在口口声声喊我贱人。我尊你是小哥哥的母亲让着你,可不是因为我怕你!”
她冲过来一把抓起了斩魂冥刃,沈月熙和鬼医立即挡在了我面前,大白一声咆哮,张着它血盆大口就冲了出去。
我摆了摆手道:“大白,回来!你们俩也退下,让她杀!”
沈月熙戒备道:“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