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芷潋看了他一眼,“你想说的是,我现在也该想一想除了报仇之外的事?”
“陛下是一国之君,肩上的担子比我这个一族之长要任重道远得多。血仇固然不能忘,但
我觉得眼下最重要的,还是碧海的国人。苏学士对叶知秋甚是熟悉,他有一句话说得不错,那就是叶知秋不会贸然出手,如此缜密之人既然出了手,后面一定对那温帝有所图。如果是这样,过不了多久,这帝都就会成为杀机四伏的战场。我们寥寥数人,身居敌境,还带着清乐公主的一对儿女,若被卷入其中,恐怕自身难保。”
“你是想劝说我离开帝都?”
“鹫尾已潜入帝都三日,差不多也该带着消息回来了。我只是想劝陛下冷静地想一想,此时的帝都除了行刺叶知秋能让陛下暂解心头之恨,并没有任何能让碧海国脱离苦海的益处。相反苏学士说过,叶知秋有与大巫神温兰联手的计划,倘若如此,也许叶知秋的计划能够使伊穆兰人将注意力转向苍梧国,而在后方的太液国都会露出破绽也未可知,这才是陛下该谋图的战场。”
朱芷潋没有说话,她伸手触摸着冰凉的墓碑,感受到的只有地下无声的回应。
这陛下二字,何其沉重。
“你说得对,悲伤和郁闷不能为碧海国带来任何益处。暗中窥探行刺,终究也只是刺客所为。而我,是个君王。等鹫尾回来,咱们再看看该如何行事。”
秋月见朱芷潋站起身来就要离去,不禁问道:“陛下现在要去哪里?”
“去看看那两个孩子。以后,他们是我的孩子,我就是他们的母亲。”
秋月忽然大声喊道:“陛下!”
朱芷潋回过头来,以为他还有什么事要说。
秋月迟疑了片刻,郑重地答道:“我也会……把他们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来看待,护他们一生平安。”
朱芷潋有些意外,报以微微一笑:“谢谢你。”
这是这几天以来秋月第一次看到朱芷潋的脸上有了些笑容。
他也不知道为何会忽然许下这样的重诺,因为话出口时,他才听清自己说了什么。
不过,她终于肯笑了,那便好。
太子妃安葬之后,苏晓尘和朱芷潋便暂时在两位老太妃的屋舍边上租了两间房舍,以方便照看孩子。毕竟都是不经事的年轻人,不似老太妃们知道该怎么给孩子喂食怎么换尿芥子,只能是跟着边带边学。
曹习文一直心神不宁地候在屋子里,离父亲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天,让人觉得度日如年。他除了盯着屋外的茫茫雪地,想不出任何办法。
他越来越觉得,这世上什么都不重要,只有爹和奶奶才是最重要的。只要爹能平安回来,哪怕就此隐没山林,他也心甘情愿。
说起来,他并非不知道自己看着雪地里的时候,身旁还有另一个人正在看着自己,但他说什么也没有心情去与她说话。
叶知秋之女的身份让他对叶茵始终如鲠在喉,他甚至觉得自己只要和叶茵多说几句话,就是一种对父亲的叛逆,所以他只能当成没看见。
你是你,你爹是你爹。
这句话就算曹习文说过,但想要做到仍是没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