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家在济南自有宅子,并不在寻常地方来的考生蜗居的平民坊里,这一处幽静许多,几乎听不到街市上的喧嚣。
宅子是孟家二老太爷当年科举的时候买的,后来的孟家子弟进省城科举,都住在这个宅子里。他们一进院子,孟中亮就左摸一摸,又碰一碰,要寻点前辈留下来的考运。
众人并迎接来的亲友往厅里说话,老三孟中亲到底是考过的人了,虽然没中,但不妨碍他做事多了许多章程,同来捧场的人说了些客气话,便道兄弟们都累了,各自下去歇息的好。
来捧场的人都识情知趣,有最后把孟氏锃光瓦亮的门楣夸了一遍,离去了。
闲杂人等一散,孟中亮当先松了口气,“哎呦我的老天,大伯父可真是香饽饽,人在京城,咱们往济南来,还能就这大伯父的香味招蜂引蝶!”
这话说得有趣,不停往上升迁的官员,可不就是招蜂引蝶的香饽饽吗,谁都想来捧一捧脚。
众兄弟当下都笑了起来,孟中亭着意着那孟中海,笑过,同孟中亲道,“这一路颠簸,委实该歇一歇了,海三哥这手臂,也再寻个济南的大夫看一下得妥当。”
孟中海一条胳膊承蒙孟中亭一路关照,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当下连道不用,孟中亲却笑眯眯点了头,“小六是个细心的,这边差人去请吧,大夫说好了,那才是真好了。”
孟中海自然谢过众兄弟,转头特特谢了孟小六,孟小六只道无妨,“是弟弟该做的。”
众人各自往下榻的小院子散去,孟中海找就同孟中亭一个院子,孟中亭直到将他妥妥送进房里,自己才回了房间,稍稍松了口气。
“我的六爷!累坏了吧!”松烟赶忙过来话了,仰了头在圈椅上闭目养神,松烟叹道,“六爷从小哪里伺候过人,这一路眼睛就没离开海三爷!咱们三爷可真是给六爷派了个好活计!”
孟中亭叹了口气,“罢了,就跟小七说的一样,要是海三哥能中举,我也跟着沾光就是了!倒是这一路,根本不曾遇见小七......”他话没说完,一下睁开了眼睛,“小七呢?她是不是到了?如今住在何处?可是同魏兄邬兄他们在一起?”
他一连问了许多,松烟也答不上来,孟中亭干脆推了松烟,“你快去打听!”
松烟见他提起崔稚又起了兴致,有心想让他歇歇也不成了,只好顺着他的话下去,谁想刚出了屋门,就有人快跑者过,崔姑娘来了!”
松烟一听,赶忙转回去回了孟中亭,孟中亭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小七来找我了!”
话没说完,人就出了屋子。
“人在哪?!”他忙不迭地问。
谁想迎面走来了孟中亮,“什么人在哪?三哥叫我们兄弟几个过去,有点急事。”
孟中亭一下愣在了原地。
孟中海也出了厢房,“这才刚散了,就有急事?什么事呀?”
孟中亭也急急问,“何事?可否不去?”
他问可否不去,孟中亮一听就笑了,“三哥特特让我过来叫你们,你说可否不去?”
说完他便携了孟中海走了,孟中亭独独愣在庭院中央,松烟快步上前,“六爷,要不崔姑娘那......”
“她特特来寻我,难道你要打发她回去?!”孟中亭脸色发青,此刻的言语是松烟从未见过冷峻。
松烟不敢说话了,一脸为难。
孟中亭却也不说话了,他沉默半晌,安排了松烟,“你去陪着小七往附近茶馆坐一会,我不时便去寻你们。莫要让小七走了!”
松烟见他好歹知道轻重缓急,大松了口气,殷殷领了令去了,孟中亭定了半晌,才又去了孟中亲处。
兄弟几个已经到了,孟中亲连忙招呼了他,“小六怎么才来?我方才说那莱州的彭家、方家,济南府里的尹家、单家,都是同咱们一样的世家,今次彭家做东,请咱们五家的人往聚贤庄小聚,算是给咱们兄弟接风了!”
孟中亭听得一阵皱眉,孟中亲还以为他年纪小,不懂事,便低声解释道,“彭家、方家、尹家和单家,族里都有长辈在朝为官,咱们不仅都是山东的世家,更要紧的,咱们这些人家在朝里,也是劲儿往一处使的。”
他解释着,特特点了一下孟中亭,“彭家的大老爷,去岁刚提了正三品的通政使一位,可是同大伯父同级的官!自然也有大伯父出力,所以这宴请才由彭家先来,为咱们兄弟接风。”
涉及官场连带关系,孟中亭不由地认真了几分,但他心里挂念着特特来等他的崔小七,这心里七上八下的,急急问道,“何时?”
孟中亲一下就笑了,“我本以为明后日,没想到那彭家的二爷故意不同我来信,待到日头高悬了,倒是说作陪的人都到齐了,就差咱们孟家这个客了!”
他笑起来,孟中亮也在旁道,“那彭老二就是个促狭鬼!没有他不敢办的坏事!”
孟中交嘿嘿笑,站起了身来,“那还等什么,会会他去!”
族里叔伯兄弟也都起了身,孟中亭却傻了眼,“眼下?这怎么成?!”
他这么一喊,众人可都惊讶了,孟中亲走过来问他,“怎么了小六?你有什么要紧事?”
孟中亭张口欲说,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孟中亲拍了他的肩头,“那边还等着咱们,虽说他们闹,可咱们礼数失不得,有什么事,晚间回来再说。”
居然还要到晚间?!孟中亭脸色一下就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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