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怎么了?”
崔稚今日穿着一身水红色长袍,做了男子打扮,孟中亭顺着她的声音看过来的时候,目光在她这身簇新的袍子上一晃,嘴唇抖了两下,脸上说不出的僵硬。
“咦!这是怎么了?是你不对劲,还是我不对劲?”崔稚莫名其妙。
松烟赶忙过来拉了孟中亭一把,“六爷!是崔姑娘来了!崔姑娘!”
他这一提醒,孟中亭才回过神来,“小七!”
崔稚说“是我呀”,走上前来,“你刚才跟谁发火呢?有什么不顺心的事?”
孟中亭嘴唇抿了抿。
若说考试临近了,他最在意的就应该是乡试,可是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沾上了那个彭久飞,那彭久飞各种名目叫了孟家人出去,他晓得那人古怪,便托词不去,上次更是偷偷跑了,却被彭久飞当街抓了。
从那之后,彭久飞也不藏着掖着,此次点名请他过去,孟中亭当然不愿意,寻了老三孟中亲说道此时,孟中亲却一脸尴尬,“那彭久飞也不全是玩乐,不是也点评时文吗?他请的那几个先生,都是举人出身,说来也有几分真本事,你去听听也没什么?兄长们不也都陪你同去吗?”
孟中亭真是忍不住了,他说,“我不喜那彭久飞,处起来难受,自己在家看书也不愿听先生讲!”
他是极少说这样的话,孟中亲也纠结了一时,半晌才道,“我若是能替你拦一拦,自然拦的,若是不能,你自己再想想法子。”
孟中亲不由地提点孟中亭,“那彭久飞是通政使彭助的亲儿子,而咱们,不过是大伯父的侄子罢了!若是大伯父家的大堂兄在此,那厮不敢放肆,你三哥我却没这个面子。”
话说到这个地方,孟中亭也不能再难为孟中亲了,相比孟中亲是二房的人,自己好歹还是大伯父嫡亲的侄子,可那彭久飞不还是毫不顾忌吗?
那他能如何办?临近考试了,还能写封信寻父母外祖求救吗?
这些事,孟中亭自己都理不清楚,他并不想告诉崔稚,一来,崔稚是个急脾气的,上次同那彭久飞便瞪了眼,二来,孟中亭总觉得彭久飞对他的纠缠,实在有些见不得人,更说不出口了。
可他不说,崔稚也不会猜不到。
崔稚问他,“是不是那个姓彭的又来纠缠你了?”
孟中亭张口就要否定,崔稚却盯住了他,“看来是真的。”
松烟在旁叹气,孟中亭让她不要管,“这件事我自己解决便好。”
这话要是出自魏铭的口,崔稚当真就不用费心了,到底魏大人的办法层出不穷,但孟中亭在她心里还是那个婴儿肥未褪的小男孩,她实在有点不放心。
“小六,是不是你三哥他们也帮不了你?”
她都猜到了这个份儿上,孟中亭还如何隐瞒,他低着头点了一下。
崔稚见状,不由地思索了一番,问道,“我记得你那巡按御史的义父,是在济南做官,如今还在不在?”
她说得人正是当年用来吓唬王复的山东巡按,张盼波。
张盼波是孟中亭的义父,虽然官位不及三品的通政使,但是权柄不小,尤其在山东地界。
据悉,张盼波在这山东巡按的位置上坐了许多年,承蒙孟中亭的大伯父孟月程关照,好像明年开春就要升官了。他和孟家一体,又是孟中亭的义父,自然不会坐视不管。
但是孟中亭支吾了一下,“这等事情,怎好同义父言明?”
崔稚晓得他惯来面子薄,若不是她猜到,他连自己都不想说,更不要说同长辈了。
崔稚琢磨了一下,“不说便不说了,你只说在这里思绪不安,想去你义父处暂住几日,反正就要开考了,他怎么会拒绝你呢?”
这样一来,孟中亭住进了张盼波府上,那彭久飞也就不好大摇大摆行骚扰之事了。
孟中亭听得眼睛都亮了,“小七,这么好的办法也就你能想出来!我真傻!”
崔稚见他这般,也跟着高兴起来,心道,你一个小小初中生,哪能跟我比呢?我可是比你大了近二十岁,天增岁月人增寿,脑子不能破又旧!
两人安安稳稳说了会话,崔稚把东西拿了出来,松烟跟她道,“夫人怕少爷再犯了童试时候的毛病,把那两个灶上的婆子也遣了过来。”
崔稚连声道好,“还是夫人想得周到。”她说着,让人把两个婆子叫来,又点了两句,孟中亭到了张盼波府上,她也一样不好上门了。
当天下晌,孟中亭就住进了张盼波的府邸。
张盼波给他收拾了个僻静的院子,听说他考试紧张,又安抚了一番,笑道,“你爹也是这个毛病,亏得这两个婆子做饭合你的口味,还能压制一番,不然实在是有你受的!”
他又道,“义父今次正是乡试的临巡官,我给你安排了人,若是你考试时候身子不妥,可不要拖着,快快报与我,我寻了大夫给你诊治,许就不用出贡院了!”
乡试三年一回,备考三年甚至十年二十年的,大有人在,进了贡院,心里紧张,总容易出点事,孟中亭就是考试紧张症的一类人,有张盼波能给他在贡院里寻大夫,若是能当场治好了,还是能接着考试的,不会一耽误就是三年!
旁人哪有这个机会呢?毕竟是临巡官,总管贡院内外看守之事。
孟中亭得了这么僻静的院子,又被张盼波喂了这么一颗定心丸,这心里立时就安实了,当天晚上睡了个好觉。
翌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