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崔稚没答应魏铭的条件,只是在晚上往安丘县城看花灯的时候,给他买了一盏琉璃灯,聊表心意。
魏铭还是很满意的,一晚上爱不释手,连小乙要帮他挑一会,他都不肯,崔稚没办法,只好又帮小乙买了一盏,她问魏铭,“你不是见过琉璃吗?怎么还这么稀罕?”
魏铭用琉璃灯晃了一下她的眼,“我稀罕的是琉璃吗?是你难得有良心,给我买一盏灯。”
“唉,魏大人,你说这话就不讲理了,这些年我送你的东西不少吧?”
魏铭看着她,说不一样。
琉璃的光亮在他脸上流转,古代美男图鉴的事,又被崔稚想了起来,她突然觉得,似乎要给魏大人提一提名次了,瞧他那如刀刻一般的硬朗五官,比起段万全的精致,左迅的倜傥,更有一种风骨在里面。
她瞧见他线条细细勾勒的嘴唇轻启,“这盏灯,是你对我的心意。你的心意,我怎么能容许别人碰呢?”
他声音异常轻,人潮涌动的街道上,崔稚险些没听清楚,但她没有错过,她朝他眨了眨眼,他跟他勾了勾嘴角,“崔稚,我在。”
......
从那天起,崔稚总也睡不好觉了,晚上经常梦见从前的事,有时候梦见那个编草鞋的小男孩,有时候梦见想象中的大将军,更多的时候,梦见那个将她一把抱在怀里的人,那人说,“崔稚,我在。”
他在,一直都在......
可是变化来得太快,崔稚不知道怎么回应才好。
*
今年的二月没有春闱,备战会试的人却不敢有一丝松散,尤其魏铭被桂教谕连番提醒要好生备考。如果今年魏铭的会试能过,十有**桂教谕可以拿到再次科举的通行证!
不过像刚刚过线的举子,去会试的通过几率不是非常大,葛青和邬梨都是七十多名,葛青很想试试会试深浅,邬梨这种人就直言自己算了吧,倒是琢磨上了娶媳妇。
他每日瞧见万音在自家进出,却还不是自家媳妇,别提多惦记了,偏万音让他好好读书,让他同葛青一道试试水。
邬梨不愿意,某日和温传一道去宋氏吃酒的时候,同温传道,“我还不如像你这样,直接不打算会试了,等三年再说,但是我老娘和阿音吧,总是对我抱有幻想!”
温传也有温传的苦恼,当下自干了一杯,“我倒是盼着能会试,至少不用应付眼前的杂事了。”
他这么一说,邬梨来了精神,“怎么?去你家说亲的,可把门槛踏破了?你不想娶亲吗?”
温传说不是,但为什么不是,又说不出来了。
邬梨问了几句,丝毫探不出来他的口风,笑道,“你是不是有看上的姑娘了?”
这一说,可把温传惊了一下,他这反应,邬梨连忙追问,“肯定有了,是谁?是不是你举人名头太大,把人家吓跑了?!”
他把温传说愣了,“你、你怎么知道?”
“哈哈!”邬梨一笑,“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你快说,是谁?你梨子哥替你摆平!”
温传想了想,正要说,被自己的二舅黄先生喊了一声,“传哥儿在这吃酒呢?”
黄先生现在自己开了一家私塾,温传中举之后,黄先生的私塾也跟着风生水起,他常寻了外甥温传给他写几篇文章,拿给学生们观摩。温传自然乐意给他二舅帮忙,眼下便问他,“上次写的那篇文章,您瞧着可还好?”
黄先生连声道好,“我还让你表哥誊抄了两遍,你有这样好的学问,二舅真是欣慰啊!”
他说着,不忘把一旁的邬梨也夸了夸,“还这么年轻,都没成家就中了举!放在中举之前,我真是想都没想到!”
邬梨没成家是因为他家穷耽误的,并不是因为他有多年轻,不过他没啥不好意思的,同黄先生说起温传,“咱们传哥儿是该成家了!就是上门来的太多,也分不清哪些是真心,哪些是假意!”
这话得了黄先生十二分的认同,“说得太对了,所以我说,等到明年消停消停,再说亲事的事!”
温传瞧了他一眼,说起自家大哥来,“大嫂走了一年多,娘倒是想先给大哥续弦一位嫂子,不然两个孩子没人照看,我娘也不能全然顾上。”
他只是随口一提,想把自己的亲事话题错开,没想到黄先生问他,“你娘真是这么想的?”
温传说是,“昨儿听见我娘同爹说起来的。”
黄先生立时站起了身,“我去问问。”
他说着,立时就去了,走得比风都快,邬梨稀奇,“你二舅这是怎么了?好像他急着娶儿媳妇似得!”
邬梨说笑起来,温传也觉得奇怪,却没放在心上,继续同邬梨吃酒,吃着吃着,却总感觉有人盯着他看。
他回头一瞧,见宋氏酒楼门口站着个中年男人,温传认识他,是从前的邻居,姓贺,因着行三,人都叫贺老三。
贺老三早先和温家做邻居,是榨油出身,后来精于买卖,赚了些小钱,再后来不知道怎么,搭上了郝氏书局全省卖书的路子,跟着跑了一省,一年就赚了个大院子,手里攒了不少钱,买了好几个小油坊,俨然商户老爷的做派了。
他经商,温家读书,本是不相关的,可温传自中了秀才的时候,他就惦记上温传了,要跟温家叙叙旧情,温家说温传还小,没同他家做亲,现在温传中了举,贺老三也发了家,又把注意打到了温传头上,几次三番遣人上门说亲,要跟温家好好说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