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徽珠怕顾胜华又给自己挥棒子,松开自己抓住的棍子后,急急忙忙地冲别院跑去。
顾胜华倒是没有穷追不舍,只是这口气还是咽不下。曾经想通过科举过上好日子的他,肚子里装着不少酸腐八股文,骨子里还是残留着封建思想。在他的认知里,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轻易断发。现在男子短发那是为了闹革命,没办法。可是女人剪发算怎么回事。
革命这么多年,他也见过不少别的女人短发,可他每次看到短发女人,虽新鲜好看,却总觉得她们都是不安分的主儿,心里自然而然就轻视她们。如今他看到自己的女儿也把头发剪了,就像被人当头一棒,实在好大打击。他觉得懊恼及了,可如顾徽珠所说,她已经剪了,你能怎么办,真把她打死吗?
“吩咐下去。今晚不许顾徽珠吃饭。”不能打死她就饿她一晚上吧,算小惩大诫了。
顾徽珠回到房间不久后,李妈也进来了。
“小姐,别急了。老爷只说饿你一个晚上,这事应该过去了。”
“吓死我了。不就剪个头发嘛,我真是没想到他会发这么大的脾气。”顾徽珠拍着胸口说。
李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嘛,你自作主张地把头发剪了,家里又没什么事,老爷当然生气。”
“我真该好好感谢他,当初没给我裹脚,否则我今天连路都不能好好走。”顾徽珠说道。
李妈摇摇头,她觉得小姐的思维有点不一样,说不通她:“这是两码事。裹脚是陋习,孙先生已经明令禁止,可剪头发就不一样了。小姐,你饿吗?要我去厨房偷偷给你拿点吃的吗?”
“不用,中午吃了一个大蛋糕,现在还腻着。谢谢李妈。”顾徽珠摇摇头说道。她想起刚刚顾胜华的盛怒,还觉得心有余悸,便又拍拍胸口,靠窗坐下。
略坐坐以后,顾徽珠也冷静下来,她不似往日点灯读书,而是坐在廊下,看天空点点星光。李妈怕她着凉,拿了披风出来,问:“小姐,还在想老爷要打你的事吗?”
“不是,我在看星星。”
“那小姐就是想太太了,你每次想太太都会来看星星。”李妈总是那么善解人意。
顾徽珠浅浅地笑了笑:“我听说以前的人通讯不方便,若是夫妻不小心分离了,便约好两人都对着月亮说话,这样就好像两个人在通话一样,还是在一起的。”
“还有这种说法?”
“是啊,苏轼的名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李妈温柔如水地说道:“那小姐有什么心事也对着月亮说吧,就像和夫人聊天一样,夫人也会感受到的。”
顾徽珠不答话,又一阵风吹来,树叶沙沙作响,虫鸣鸟叫倒让人惬意。过了好一会儿,顾徽珠对李妈说:“李妈,研磨吧。”
“小姐要作诗?我这就去。”李妈高兴地回房研磨,对她而言,只要小姐不再感怀伤心就好。
顾徽珠在廊下又坐了一会儿,回到房间,提笔写下:
月下望星夜,身旁多年空。
天天思母瘦,月月星辰同。
若尔有情义,向母诉我心。
情义尽有时,何故人朦胧。
顾徽珠写完,照往常让李妈收拾好便去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