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程的家里黑黢黢的,那天他没有开灯,贝贝有日子没来过了,屋子里比之以前乱了很多。从前彭程偶尔还是会打扫的,其实他不太懒,不像大多数男孩子那样,他总是让贝贝坐在床上,然后拎着扫帚,在空地中间忙活,调侃着她的脚,怎么女人的脚也能有味呢?
“媳妇儿,这是啥儿味儿呀,你闻到没有,哎酸溜溜的,哎,你看。”
彭程光着膀子,他光裸的后背上,胳膊上满是疤痕。小伙子拎着拖把,紧锁着眉头,一脸无辜的站在门口问姑娘,那么严肃的问,似乎当真不知道这味道是怎么一回事儿,佯装着好奇的架势问得贝贝脸红了起来。
“屋里比外面明显哎!你闻闻。”
他扎开膀子,摇晃着脑袋,鼻子和嘴巴一块抽动,似在找那味道的来源,然后他走了过来,不由分说的举起贝贝的脚凑到鼻子边上,接着拧紧了眉头,挤眉弄眼的说:“我靠,媳妇儿,我都被呛得咯喽一下。”
这之后,他们俩大多会打闹成一团,忘了收拾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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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摸着黑往屋子里走,月光像是被水调稀了的银粉漆,似乎越来越亮堂了。不需要开灯,贝贝仍能看见他,他蜷缩着趴在床上,像只煮熟的龙虾,身体自然的弯曲着。她看不清楚他的脸,黑暗里,他那轮廓依稀的身子,掩埋在被子下面,只露出一只雪白的脚,支出床边。
彭程事先留了门,好让贝贝一进门就看见他好似阑尾炎犯了似的撅在那里。这份周到,果然事半功倍。她忙不迭到了床边,屋子里一股子复杂的味道,八成是有日子没通风了,鲜灵儿的很。她轻抚着彭程的额头问:“程程,你怎么了?”
她很紧张,摸着彭程的头,好在一点儿都不热,只是他满脑袋汗,湿淋淋的溻透了枕巾。床边上放了把椅子,椅子面上放着个玻璃烟缸,那里面好多的烟头儿,局促的挤在一起。
“你抽了多少烟?”贝贝扒了下彭程的头,露出了他秀气的小脸儿。
他依然没有说话,手紧拽着被子,闭着眼睛。他那漂亮的眼睛,如今是狭长的一弯,睫毛根根清晰的排列在眼睑下面。这世界真是神奇,人长得这样美好而整齐,每一根睫毛间的距离,那自然的弯度,多么优雅。
“程程,你饿了吧!我给你煮方便面吧!”贝贝尽量轻声的问他,似乎他竟然连大声说话都经不得了一般,小心翼翼。彭程略微的点了点头,那点头的动作含蓄得几乎看不出来,就跟一只虫子在床上拱了拱差不太多。
“行不行?”她没有看明白彭程这个动作的含义,以为他只是难受的翻腾了一下,便又问了一句。
“行,我想吃馄饨。”彭程像个渴望妈妈的孩子,委委屈屈的从被子里爬了出来,只露出他嘴巴,及时的补充了这一句。他清澈的眼睛,在黑暗中不自在的闪了一下,瞟见她便又暗淡了下来。
“那你等会儿,我去给你买馄饨。”贝贝被他那憔悴的眼神鼓舞着,转身往门口走。
“媳妇儿,你别关门了,我不爱起来开,你别关,回来你自己开吧!”突然彭程撑起了身子,老大声的对跑到门口的贝贝喊着,声音陡然间清脆而嘹亮了,刚刚那炎炎一息的大小伙子似乎转瞬间就变回生龙活虎,撅以巴(尾巴)烂蹦的小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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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老人常说,说老天爷会在天上看着人世间的人,看着他们的心肠,好能有多好,坏能有多坏。他们说老天爷会帮着那些好人,让他们可以度过困难。那个时候我就想,老天爷这么牛逼,为什么要弄出两种人呢?为什么不全捏成好人呢!
如今多少有些相信了,这世间真的是有因果报应的,只是再不觉得那么的玄妙了。不过有的时候,还是会怀疑,是不是老天爷真的会在上面看着世人?给那些个好人提个醒,于是当一个傻子执迷不悟的做傻事儿的时候,真的都是天气很不好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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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贝刚走出楼门,外面就下起雨来。
她没带伞,不过她还没有白痴到像电视剧里那样,不带伞就冲出去,下刀子也要去,就算只是才走到楼门口,都不知道回去拿把雨伞再走。贝贝站在楼门口,伸手探了探尚如愁雾般飘荡的雨,又看了看越来越脏的天,她大概想自己应该回去,于是她真的转身回去了。
一进门,见彭程正侧身切在床上,手里掐着遥控器,电视机里是个九十年代的香港电影,打打杀杀的,男人们都留着时下女人才留着的荷叶头,一脸肝火旺盛的红油。
彭程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他没料到贝贝又回来了,遥控器似乎不知道藏哪儿更好了,他下意识的塞在两腿之间,手挡着私处,抬起头,满脑袋的抬头纹硬生生的把脑袋分成了几片,像是榴莲土司一样盖在头顶,瞪圆了眼睛。
在彭程的心里,或许这时候想得会是买馄饨的事儿要黄了,可他太杞人忧天了,一切终是不会发生。贝贝没发现这些,她没看见夹在两腿间的遥控器,她也没觉得彭程的动作多么的尴尬,甚至没看见旁边变化着图像的电视机,真是个好姑娘,何其专注。
“程程,你家有伞吗?”贝贝开口就问,清脆的话语,干净利落,一张认真的傻瓜脸,从不曾这般白净,两腮上许是着急,隐隐的红润,她真的是挺好看的。
“没有,下雨唠?”彭程欠起身子往窗外看了一眼,手在两腿间掐着遥控器,一抬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