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安每天来得都比彭程要晚,除了彭程上班的第一天。
松哥送彭程过来了之后,就再没有出现了,偶尔会有一个四十左右岁的中年男人过来看看,那是这个场子里管事儿的大哥。每天交班给彭程的总是这个管事儿大哥,下班也都是管事儿大哥过来收账,彭程还从来没有见过跟自己上对班的人。
这管事儿的大哥才是真正的流氓,他光溜溜的脑袋远比孟非要亮,想来已是多年没长过头发了,那头顶的一片皮肤愈发的反着柔亮的光泽。快一米九的身高,膀大腰圆,大腿特别的粗,彭程只看见那两条大腿,自己这小身板,怕是一脚也就够了。他总是一身黑西装,偶尔戴副眼镜,坏蛋的标配,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来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走了,总之彭程就觉得这大哥总像个铁塔一样的戳在自己的眼前,便给他起了个别致的外号,挡亮儿。
那天就是这挡亮儿的大哥带着彭程来跟巴安认识认识的。他记得挡亮儿大哥去门口吆喝巴安进来的时候,那小子正在外面的空地上溜达。透过大玻璃门,彭程看着巴安像这边走了过来,每走一步都摇晃着他的左胳膊,来来回回,右手则紧紧的揣在裤兜里,好像里面装了把枪似的。巴安的右肩膀向上耸着,左肩膀像脑血栓一样的耷拉下来,一步三颠,踩着他特有的节奏,俩个脚尖外翻着带着膝盖也外翻着,每一步都像是裤裆里夹了个球儿,脚跟就没着过地儿。
“小老弟,这是保安,小巴子,这是小彭。”大哥只朝着满脸堆笑的巴安抬了下手说,他看也不看他,便是嫌弃的。
巴安也够高了,可在这挡亮儿的大哥面前,无论是长度还是宽度,他都霎时间渺小了许多。这小巴子的称呼有些个突然,彭程一个没搂住,嘴角向上翘了翘,哼笑出了声来,正好被巴安听见了。他侧过头来,很厌弃的瞪了彭程一眼,只这一眼彭程便判断巴安这小子定是个其软怕硬的怂蛋。
“行,黑哥,我明白了。”巴安东北话说得尤为地道,彭程也是土生土长的东北小伙,他回味着巴安那句“我知道了。”怎么都觉得自己定是说不了巴安那样纯正。
虽有那些个小心思,可巴安是个极好相与的人,他所有的心眼八成都在马路上抖落丢了,整个一个憨直的傻子,最难能可贵的是他自己却从不这样认为。在巴安心里,全世界就他巴安才是那个最最聪明的人,这可不是他巴安瞎说的,这是有根据的,因为他从来没在钱的问题上吃过亏。就比如找对象吧,巴安就找了一个倒贴自己的姑娘,听说长得还挺漂亮。每每说起那个倒贴自己的傻妞,巴安心里便被那种占了便宜的感觉怂恿着,于是他说话的时候便会磕巴几句。
对于巴安的自我评价,彭程从不多言,总归是没到那个份上,全当笑话听了。不过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很快他又得知黑哥让巴安帮忙看着自己,看看他到底是不是啥也不懂的青瓜蛋子?彭程猜测差不多就是这个事儿。
说到这事,彭程当真是要感谢巴安的,那次巴安说漏嘴了自己却没发现,还跟哪儿白活呢!彭程从容的看着巴安唾沫横飞丝毫觉不出错漏的脸,心想,可见真不能跟臭棋篓子一伙,真不是他有心买了你,主要是他老弟没注意呀!
一刹那见,彭程才陡然惊觉,原来自己从没真的得到老板的信任,那这个场子里每天来不了几个人,就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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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程心说自己就奇怪呢,他看的这个场子里根本也没有锚机,中间摆着的那两台打鱼机,赔率也不高,来这里上个一千块钱的,别瞄准啊,随便的打能打到腰疼,这还敢不齐外一人家赢了呢?这一天到晚出出进进的总是那么几个客人,大多是熟脸的,一个报社的记者,算是他在这里见过最有头有脸的人物了,其余的,彭程觉得怕是还赶不上自己。
他算计过这个暗场的开销,这里每天干活的就只有自己跟巴安,就算是对班还有两个人,加上那个交班必到的黑哥,再加上几乎不怎么来的松哥,统共六个人,这么算一天这千八百的收入也算是够了。那这满屋子装监控,还留了个二愣子看着自己又是什么个手法?
想到这里彭程突然便开朗了,正如他所想的,如果真的就这么简单,那这一切还有什么必要呢?如果他猜得没错,那这里一定还有个更大的场子,可能真的特别的大,所有才轻易的不敢随便让人知道,而他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做个青瓜蛋子,做到了自然有人告诉他,真场子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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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媳妇,给我买个自行车吧!”
“啊?”
站前广场旁边的蔬菜超市里,贝贝正在低头挑蘑菇,彭程跟在她的身后,突然莫名其妙的问了这一句。她手里剩下的钱,每天最多只能支撑三十块钱的开销,多一块钱都不行了。
贝贝理解彭程要自行车,一段时间以来,他坐车上班一直很痛苦,彭程晕车,公交车的摇晃让他非常的难受,抱怨了好几次了,可她没有别的办法,不接这茬也就过去了。她全然没想过彭程会自己琢磨些办法,可是自行车,虽然不是汽车,也不是三块五块便能买到的。
“可是我手里的钱,卖完自行车就没有了。”
“媳妇儿,那我晕车,这道上可难受了,前几天我都是走过去的,总晚。”彭程似乎有些跳脚,他焦急的扎着手臂,很是认真而委屈。
“可是,没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