疙瘩妹叫想南,宋想南,因为她爸爸叫宋楠,她不常见自己的父亲。
想南的家就在这网吧的楼上,最顶层的那个阳台,像是莎士比亚小说里朱丽叶家的阳台。彭程每天都会站在网吧门口,等着她上楼,一层层的感应灯亮了又暗,亮了又暗,接着她从阳台上一露头,很不屑的撩下手。
再如何的不屑一顾,每一天的比划,也总是要比划得留在心里的。那天像是春暖花开了一样,那是冬日里难得的和顺的日子,珍如馈赠。门口的房檐儿下,融化了的雪水滴滴答答的顺了一地,头天晚上,想南在网吧的包厢里睡了一宿,她就是不想回家,切在包厢里,便不愿意起来了,一直眯到了第二天的上午,小老板也都来了,彭程才去包厢里叫她出来。
两个人像是再没了旁骛的恋人,彭程的手臂勾着她纤细的腰肢,多般配的消瘦,这让他打心里滋润。想南才是真的配得上自己的姑娘,瘦而白净,不健康的青白,尽管她长得却不出挑。
走过小老板身边,那甚少说话的小伙子拦住了彭程:“老彭,你先送她出去,那个有点事儿说。”
“啊?行。”
彭程偷偷的乐,有了想南让他窃喜,他乐得小老板一皱眉,比比划划的却不好说话:“老彭,你不是结婚了吗?这可不是……”小老板欲言又止,和这女网友的事儿他早先便看出来了,男人有点外心算不得什么,可他一直以为彭程只是有点外心而已。
小伙子哼笑了,好似得意:“行了,我先走了,没事儿啊,您放心。”他再不多言了,朋友间的规劝,老板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也算是够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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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出网怨,急匆匆的四下啥么,想南披着他那件蓝色的大衣,在外间的台阶上站着,藏蓝色的布料,棉质的,粗糙极了,那是贝贝买的,因为今年没钱,只够买这种便宜货。
想南迎风而立,她很少化妆,许是疙瘩太多,也不好再在脸上再扑粉了。她是距离上的美人,远远看着溯游从之宛若伊人,清澈而挺立,那是种很寡淡的美妙,尽管看得出来的人不多,但彭程喜欢自己的品味。他几步跑了过去,搂住她的腰,姑娘想必是还没睡醒,身子像是水草一样被扯了过来,那让彭程欢喜的一紧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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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一个人的变化远比变化本身来的更快,但贝贝这一次并没有发现。少了热恋时的对比,或许这变化真的是难以察觉了。也过了太久太久了,那种感觉在她的心里早已经衔接不上了,好一阵子,只是在彭程没钱的时候他才会打个电话过来,真像是三岁孩子的爹妈,平日里总是杳无音信的。
“媳妇儿嗷!”能听见彭程噼噼啪啪的敲打着键盘,网吧里嘈杂极了。
“嗯?”贝贝只哑着嗓子应了声,等着他继续说点什么。
“你啥时候过来看看我呗!”彭程这样含蓄的问答,连贝贝自己都不会误会了,那真不是他想念她了,他是饿了,可他知道他说实话她是不会开心的。
彭程是个聪明人,跟那满脸疙瘩的姑娘认识的时间还太短了,这时候正是男人投资的时候。
不投资就指望有回报那是傻男人的行径,彭程的形象一直以来都树立得很好,他是做买卖赔了家底儿的小老板,来网吧里不过是过渡一下,这样的身份,这样的价值,是不能让女人给自己掏钱的。于是彭程跟疙瘩妹叙旧的时候出手大多阔绰,像刚刚认识贝贝的时候一样,慷慨而忘我。
那阵子的钱来得都很险,羊毛出在羊身上,总之都是网吧里来的。有的时候花得猛了,就算是彭程再如何避免过多的消费,还是会捉襟见肘。不得已,他只能在跟疙瘩妹调情的间隙里,给贝贝打几个电话,混口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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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贝贝,早已经被彭程彻底拖垮了,倘若他再不工作,她怕是没有钱养活他了。上班的头一个月,彭程把工资都给了贝贝,可是相比她欠下的债务,那是真的杯水车薪的。贝贝手里的钱甚至不够彭程吃饭的,但她还是尽可能的借钱养活他,只是他的花销对她来说还是太大了些,她根本不知道钱是怎么没了的,总之是都没了。
没有钱了,彭程不饿便再也不打电话过来了,这让贝贝感觉清冷,但也无可厚非,只能在筹钱之余的一切时间里,反复的品味着内心里的寂寞和卑微。
她每天都在胡思乱想,胡思乱想的。想一切彭程打来电话的场景,他们的对话,每一句的细节,一次又一次的自我编排,甚至能把自己感动哭了,她竟然还想得到这些。
“程程,你就饿了找我呗!你是不是不爱我了?”这的确是句废话,谁认真谁想问,于是贝贝总问。
“你别老整事儿行不?”彭程轻巧的扔下一句搪塞,他就不爱听这个,他能爱她吗?但他懒得回答,难道他还能说实话吗?
事实又一次强有力的佐证了,沟通在两口子之间根本没有必要。不爱了就是不爱了,沟通了就能爱了吗?问题的关键就是这么蹊跷,沟通永远不能实现最真实的诉求。至于其他,能沟通的人,不沟通也会适当的自我约束,不能沟通的,沟完了也通不了,你就是掐着脖子教训他也是没用的,就像出狱以后依然干坏事的亡命之徒,照样的杀人,那不是因为预警没有沟通,那是因为杀人就是他们最想做的。
贝贝屡次的交涉无果后,她总算是懂得放弃挣扎了,她不再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