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白雾翻腾,谷内刀剑相击声渐小。
不多时,便见十数甲士狼狈自白雾中逃出。
“祁封峤,你竟敢私自绞杀军士,公然藐视帝国权......”
一丢了头盔的蒜头鼻将士刚出了白雾数丈,便转头怒斥。
“闭嘴!”
只是还没等他说完,其身旁较齐整的黑脸将士突然冷斥出声,随即又转头看向白雾,一脸肃然,“祁前辈好手段,我等心服口服,这此是我等冒犯了,就此告辞!”说完转身离去。
剩余十数人亦紧紧跟随。
正在这时,谷内忽有苍老声音传出,“老夫今日留尔等性命,出去告诉夜熙彦,这五百骑算当年的利息,当年恩怨今后后一笔勾销。另外,他要的人已不在谷中,莫要再来打扰老夫,否则老夫可就真活动活动筋骨了。”
十数人身子微微一僵。
那蒜头鼻将士也陡然反应过来,不禁一身冷汗。
随即十数人对视一眼,速度又快了数分。
只是瞬息间,十数人再不见了身影。
随即便见一长须老者与一八九岁的童子自白雾中显出身形来。
“师......师傅,好多......好多死人。”童子紧闭双目,面色苍白,浑身轻颤,两只手紧紧抓着老者袖子,哆哆嗦嗦开口道。
老者低头冲童子慈祥而笑,抬手揉了揉童子的小脑袋,“不要怕,那些不是死人,他们只是睡着了。”
“可......可是血......好多血。”童子睁开眼,转头惶恐瞅了瞅白雾,泪珠便开始在眼眶里滴溜溜打旋儿,“师傅骗人,就是死了,是被师傅的陷阱杀死的。”
“没有,师傅没骗人。”老者蹲下身子,伸手抹了抹童子脸上即将流出的鼻涕眼泪,“师傅怎么会骗人呢?师傅可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侠客,怎么会骗子琪呢,是不是?”
“可......”于子琪还是不信,大眼睛里水雾迷蒙,“可是刚才.....”
“那是子琪看错了,雾这么大,子琪的眼力难道比师傅还好吗?”老者慈爱道。
“哦。”于子琪撇了撇嘴,眼泪却不知为何一颗颗像断了线的珠子般开始往下掉。
老者以大手不停给于子琪擦泪,“别哭,别哭,子琪明年可就是十岁的大人了,怎么能随随便便哭鼻子呢?乖!”
于子琪使劲点头,眼泪还是啪嗒啪嗒往下掉。
老者无奈笑笑,“那师傅问你啊,想不想去外面看看?外面很好玩的,有糖人,冰糖葫芦很多很多好吃的,还有戏班子,讲故事的,斗蛐蛐的很多很多好玩的,要不要看?”
“嗯。”于子琪赶紧拿袖子擦了擦脸,大眼睛与小脸都红扑扑的,“那师傅去不去?”
“去啊,要不怎么带子琪出去?”老者慈爱笑道。
“嗯嗯,那就去看看,子琪还没见外面长什么样呢。”于子琪破涕为笑,使劲点头,“那还要顺便去找找师兄们,二十多天没见了,子琪想他们了。”
老者微笑点头。
于子琪兴高采烈,开始絮絮叨叨,“那还要去看看安阳县的雪,溪岐的倒柳,盛钏的街戏,湫泗的瀑布......嗯,小风哥哥说了好多好多好玩的地方,他还说过会来看子琪的,可子琪数了五百三十七......嗯......还是六,反正很多很多天了,他都没来,骗人。师傅,您说他什么时候来啊?会不会找不到子琪了?.”
“不会,他若找不到我们,我们便去找他,怎么样?”老者慈爱摸摸小家伙的脑袋,微笑道。
“嗯嗯。”小家伙连连点头。
“那就走吧,路挺长的,可不许喊累!”老者站起身来,低头冲小家伙道。
“嗯嗯。”小家伙连忙点头。
老者满意笑笑,拉起小家伙,往谷外而去。
不再是来时的落魄。
转眼间已是十七年了,十七年的炼心静心,他是否已看淡看透,他不知,但若非两年前的那个约定,他或许永远不会再涉足江湖了吧......只是这善忘的江湖,还有谁记得当年那个皇都之中失意离去的断肠人呢?
“师傅,小风哥哥说,安阳的雪比雏羽的羽毛还要白,白茫茫的一片,美极了,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
“那他还是祁阳的醉湖比我们羽化谷还漂亮,也是真的?”
“嗯。”
“那,那还有汴凉的......”
和风习习,吹来愈来愈淡的少年笑语,也吹散了羽化谷内的雾气。
谷内,成片成片的白色飞鸟于鲜血断戈间飞跃啄食,再不是几个自小在谷内长大的少年人印象中的那般温顺模样......
和煦阳光带着令人心情舒畅的醉人暖意,穿过白云悠悠,丝丝缕缕,透过枝丫纵横,投在平稳疾行的白棚马车上,斑斑点点。
行近树林边缘时,马车内突然探出只骨节分明的苍白小手,随即一白衣少年掀帘自马车内探身出来,冲马车前的中年人微微一笑。
马车前的中年人眉头一下子皱起,连忙放缓马速,“少爷,您怎么出来了,外面风大。”语气有些责怪。
少年歉然笑笑,压低声音道:“我有件事要同于叔商量,车里那几个家伙知道了估计会不老实,所以瞒着点好。”
于逸点点头,马速又放缓了些。
萧风便随意坐在了于逸身旁,“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准备去见个前辈,所以同于叔打个招呼。”
见于逸眉头微皱,萧风扯了扯嘴角,有些苦恼,“后面那个前辈是实在甩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