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天涯从太师椅上站起身,在书房里慢慢踱步。
他一边踱步一边看着段灵儿,眼睛一刻都不曾离开过段灵儿那张脸,似乎在考虑什么事情。
看了段灵儿一会儿,站住脚:“不对,那苏老二欺瞒主上、窝藏祸心不假,你想替佃户和奴仆做主也不假,但是你敢直接告上公堂,就真的不怕为父发怒吗?一旦为父发怒,便肯定会迁怒于你娘亲。灵姐儿,按你的性格。你不会让沈氏受一点点委屈。说吧,你还有什么没有告诉为父的?”
段灵儿心上一震,即可深埋下脑袋,再不敢显露一点自傲,细细回禀:“父亲,其实你要的其他罪证,古董店,银楼和咱们的绸缎庄的罪证,我也打听和搜集了不少了。本想着若是不能完成父亲要求的一千二百两银子,想拿这个跟你交换。”
“好狡猾的丫头!”段天涯坐回到太妃椅上:“你倒是处处计划,步步为营。你知道即使是各种真真假假的蜚短流长飘荡在大街小巷,但是为父作为大风大浪里走过来的人,想要平息民怨绝对不会用那杀敌一万自损八千的招数,你这样做,就是为了把苏氏钉死!为父且不问你为何如此憎恶苏氏,我只问问你,你在问我要生意之前,你就准备好了是不是?若是我不给你,你便拿出那些东西来要挟吗?”
段灵儿抬起头真诚道:“灵儿恨苏氏,因为他们兄弟姐妹枉顾人民,欺压弱小,欺瞒主子不说还打着别人的旗号做坏事,却将自己保全得好好的,这种人坏了心,烂了心肠,灵儿从心里想教训他们。至于要生意这事,灵儿知道父亲一定会答应,因为你需要一个人来做这件事,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我们九房确实是可怜。”
长久的沉默之后,段天涯叹了口气:“你这丫头倒是有几分像为父年轻的时候,只可惜是个女儿家……继续说。”
段灵儿刚才心都要跳出嗓子眼儿了,慢慢继续回禀:“你回府之前,灵儿已经有了一些苏家的罪证收获,当父亲把庄子这事交给哥哥,我便知道我的机会来了,我原先做的这些准备,也都能够用上了。”
段天涯冷哼了一声:“跟自己父亲连兵法都用上了,你这用的是哪一招?”
段灵儿越发恭敬:“不算哪一招,常备而不怠罢了。”
段灵儿说完,喊了几声“安娘,安娘?”
安娘站在书房远处,守着不让别人过去,听到主子叫赶紧往过跑。
迈进书房,偷偷瞧见段天涯面色并不差,沈氏和段煜都完整无缺也无半点流泪哭求的样子,安娘心里的大石这才落下。
段灵儿从腰间拿出一把钥匙递给安娘:“安娘,你去把咱们屋里那个榆木箱子打开,与如意一起,把里边儿准备的那些东西拿来吧。”
安娘看了一眼段灵儿,似乎在问,现在吗?现在就拿来吗?
段灵儿有些无奈点点头:“现在就拿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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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谢辞与同衙门的另两个捕快,一个外号叫陈八,一个外号叫李大刀的,加上仵作老赵头,四人乘着三匹快马,往城北郊外一处宅子去。
陈八在马上颠簸,一手拉着缰绳,一手一抹头上的汗道:“这两日真是热闹,段府庄子上的管事贪没主子钱财,那主子不自行处置,却能领着一众佃户良奴告上了衙门,那苏管事是他们段府找的人,告苏管事不是等于告诉天下人自己无能管不住下人?这种事情可是头一遭。”
李大刀接口道:“确实稀奇,段府家大业大却出了这等管事,想必是那段公子忍无可忍这才直接上告。这事传得沸沸扬扬,很多百姓都说段府虽然失察却不姑息养奸,宁可板子打到自己身上也要为佃户和奴仆做主,也算是良心之举了。那苏府大门口这两日,被不少百姓扔了一堆菜叶子烂鸡蛋,名声算是臭完了。”
老赵头与谢辞共乘一骑快马,他一手紧抱着谢辞的腰,一手紧捂着自己那随身带的用具箱子。谢辞听着这二人讨论,自己只紧看着前方,没有说话。
陈八又道:“据说,知府大人昨夜连夜没有休息,和师爷研究段府送上来的证词证言,两个人看得眼圈子都熬黑了,谁知今日一早这衙外又有人击鼓,我因为当时就在堂里,才看见知府大人在堂外形色匆忙,连冠带都是赶着穿上的。”
原来这日一早,扬州府衙门前便又有人击鼓鸣冤,待宋知府升坐公堂,两班皂吏齐集在下面。只见有个四五十岁的妇人,泪流满面,在那堂口不住的呼冤。
宋知府随令差人把那妇人带上,在案前跪下,问道:“妇人姓甚名谁,有何冤情?此时击鼓为何?”
那妇人道:“民妇万梁氏,住在扬州北门外五里铺子居住。家中掌柜有数间房屋,只因人少房多,故此开了客店,数十年来,安然无事。昨日傍晚,有两个行商的住客,说是岳阳人氏,因在外路办货,路过此地,因天色将晚,要在这店中住宿。民妇男人见是路过商贾,当时就将他住下。晚间这二人饮酒谈笑,小店内众人皆知。今早天色将明,他两就起身而去,到了辰牌时分,忽然本镇一个泼皮前来抓着我家男人的脖领子说:‘镇口有两个尸首,杀死地下,乃是你家投店的客人,准是你图财害命,将他治死,把尸首拖在镇口,贻害别人。’不容我们分辩,那乡绅便将这两个尸骸,拖到民妇家门前,大言恐吓,令我家男人出五百银两,方肯遮掩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