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季峥敲锣打鼓,走街串巷,先让人抬着聘礼在恒城转了一大圈才到医馆来,乔寒笙笑得狰狞,太阳穴被一肚子的火烧得发疼,把医馆的护院全都集中到一处,防着季峥一会儿上演什么逼亲戏码。
季峥在恒城的名声很响亮,但因为顾家和季家的世仇,顾恒泽和季峥没见过几次面。
他是顾家的长孙,老爷子对他很是看重,不想把他拘在恒城,幼时花了大价钱让他念书,识文断字。
后来听说有了西式学校,原本是打算送他出国留洋的,后来不知道除了什么原因,只托关系把他送去军校,又怕他上战场会丢了命,最终让他学了医,他后来在恒城待的时间其实不算多。
仔细想来,他和季峥已经有好几年没见过面了,在他的记忆中,季峥还是那个只会拿着棍棒在暗巷跟一群人打群架的少年。
他有点好奇,当初那个眼神狠戾的少年,如今被岁月淬炼成了什么样。
铛!
铜锣声到了院门口,余音绕梁盘旋,季峥一脚踏进了乔寒笙的院子。
他身上穿着昨晚换的黑色长衫,长衫衣襟上用银丝绣着竹叶,寓意君子如竹,修润不折,然而季峥体魄强健,将衣服撑得鼓鼓囊囊,加上剃了寸头,半点温和内蕴的气质都没有,由内而外散发出悍然强劲的匪气。
他的背脊挺直,脚上穿着传统的千层底的厚底布靴,步子迈得很快,长衫衣摆被他踢得很开,大刀阔斧,如迅雷疾风。
然而他的步调是相当有规律的,一步的距离,一步的时间,几乎都在一个点上。
几乎是在他走进院子的一瞬间,顾恒泽就看出了他身上那股子军人的悍气。
没有上过战场,见过征伐的兵,走不出他这样的气势。
季峥也在走进院子那一刻注意到了顾恒泽。
他穿着一身灰色西装站在乔寒笙身边,肩背挺阔,站姿随意,被笔挺的西装裤包裹的大长腿无意识的分开与肩宽,两手自然垂在身侧,是在部队训练过后才有的站姿。
他和乔寒笙的气质类似,都是那种一眼看上去很儒雅内秀的人,但这种儒雅,绝不是可以轻易被人欺负的儒雅,而是因为自己有本事,知道别人拿自己没什么办法,而胸有成竹的自信从容。
季峥以前和顾恒泽没什么交集,只知道顾家大少爷是个小白脸。
之前张旭在乔家碰见顾恒泽,回去跟季峥形容,说他看上去怪好看的,但一点也不会显得娘娘腔。
如今亲眼看见,季峥暗暗在心里骂了句操。
丫的还真特么长得好看!
季峥的寸头是自己摸着脑袋剃的,之前直接剃成了光头,会恒城的时候才长出一截短短的硬茬。
而顾恒泽的寸头是军校里专门的剃头师傅剃的,头发有两寸左右长,不知道是不是刚洗过,看上去特别蓬松飘逸,两鬓的头发特意修短了一些,干练而不失帅气。
季峥这两年枪林弹雨的,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日子,五官越发冷硬,加上眉骨处那条伤疤,平时绷着脸的时候,不自觉的便泄出股子凶煞之气。
顾恒泽在军校受的是军事化管理,做的却是治病救人的事,又接触了很多西方开放思想和生活方式,眼界远阔,越发显得整个人内蕴深厚,比戏文里那高中归来的状元郎还要有魅力一些。
两人出现在同一空间,两种截然不同的气场立刻碰撞,擦出火星,一时竟难分胜负。
跟在季峥后面的下人心里一个劲的打鼓:我的乖乖,顾家大少爷怎么今儿也来凑热闹了?一会儿该不会要打起来吧?
乔家的护院在院子里密密麻麻站了一圈,个个身上都背着枪,神情紧绷的看着他们,抬聘礼的下人更觉脚下步子虚浮:老天爷,乔大少爷这又是什么情况?上门下个聘而已,他莫不是要把二少爷当成登徒子给突突了?
这些下人担心的,也正是乔家老管家担心的。
他就寻思大少爷昨晚怎么突然做恶梦了,原来是季家这位二少爷又要兴风作浪了。
你季二少爷若是当真喜欢我们小姐,多少也该亲自上门跟我们大少爷斟茶,为两年前的事认个错,然后找媒人,按照规矩提亲下聘什么的才对嘛,这招摇过市,直接抬着聘礼上门算怎么回事?
管家心焦,怕乔寒笙一遇到乔灵的事就失了理智,连忙扶着老腰上前招呼:“哟,二少爷,您这么早怎么来了,可吃过早饭了?若是没吃过……”
管家直接忽视季峥背后那三大箱聘礼,使出浑身解数试图先延缓时间转移话题,然而季峥根本不吃那套,抬手制止了管家的话,扭头道:“放下,开箱!”
身后的人立刻放下箱子,动作麻利的把箱盖打开。
上好的文玩、药材、首饰立刻展现在众人眼前,粗略估算一下,怎么也要几百大洋,在恒城,已经算是很丰厚的聘礼了。
管家眼皮一跳,只见季峥从怀里又摸出一个红色信封:“加上兰香阁的地契。”
季峥把手抬高一些,把信封展示给乔寒笙看,直勾勾的盯着乔寒笙的眼睛问:“这些,换一个乔灵,够不够?”
兰香阁的地契远远超过了那三个箱子的价值,甚至超过了乔家医馆的价值,若是一般人家,指不定要哭着抢着把自己的女儿嫁给季峥,唯有在乔寒笙面前,季峥会问够不够。
他亮出自己的底牌,然后让乔寒笙继续开价,完全把主动权交到乔寒笙手上。
顾恒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