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那于大人没那么轻松放过慧安县主,大抵也在他算计之中。毒是灵昭下的,此,大抵是岑隐嘱咐灵昭所做,随后让灵昭告诫于大人而致。
他刻意让于大人还有胁迫他的筹码,借此为由,再刻意杀了武国公,造成了这已无人执帅的局面。
当然,无人执帅,但帅印到手,只要岑隐已决定不抢,那么等到宫中的消息之后再定帅其实也是可以的。
可偏偏,就在这时——有斥候传来紧急战报。
时非晚不敢肯定那战报是不是真。可她可以确定,这战报这个时候传来一定是岑隐的安排。
因为,有了这一环,才能逼迫那于大人不得不在今夜就授帅!
城亡之刻,金州需借援军,无帅无印则不可行此步。所以,他拖不得,迫在眉睫,金州,今夜就得有帅!
那么,死了武国公同镇南将军,除了岑隐之外,剩余能暂代此令的人选还能有谁?不就是张铁海么?
张铁海之下,不就只有四位副将么?
而五人中,唯独自己的立场似乎是向着太后娘娘的。于大人一定想选她!
不管那不敢接的三人有几位是岑隐的手笔,印至她手,一定全在岑隐的预计之中。
可这些,还不够,还有最后一环——
接印后,是否有人从她?
若全军都反她,此印,她接过来也留不下!
然而,那三位“不敢接”的,绝对无脸不臣她这位敢接的,所以张铁海会表态不难估之。而,他是头,他表态,又无其他人选,其他人便是不服,也只能臣!
再加上她有艳才之名在外,军中这形势之下又实在挑不出其他人了,岑隐还敢笃定:今夜,她能握得了这权!
也唯她握权,娘娘才会放心,大楚内斗才能暂缓!
让一个从军不足半年,才十七岁的新兵直接掌帅,如此不可思议的事,竟是让岑隐,直接办到了!
“晚晚,爷一定让这楚北之局在最快的时间内变动再平稳!”
“晚晚,结束这场战役后,我们一起回家……”
时非晚的耳边仿佛又响起了岑隐之前低低的轻喃,她的视线并不模糊,然而眼前,似乎已看到了一片模糊的远方:
“此印——”深深吸了口气,时非晚目光扫向众军,樱唇忽然而启:“此印重之万斤,便只是暂执,哪怕只有数天,我本也觉自己难承其重!然而……”
她顿了下,眼底忽然迸出不尽的勇气来:“我接了!”
金州兵子们此时抬着头,似都觉察出了那一双清眼里的坚定与无畏,便又似都在惊奇:她为何敢接,勇从何来!
许只是为了给他们一个回应,又许是私心的想对某人说些什么,时非晚清晰的字眼再次落出:
“我自新兵27营而出,曾得金副将所训,他曾训言:此路漫漫,何以做到无畏!”
此句之后,所有的老兵们都未有觉得吃惊的。因为,他们是老兵,在新兵之前,这样的训话,他们全都早有过。
“这个答案,我过往不知!”
“我本是为私仇私欲而从军,想手刃蛮子仇敌,想让欺我之人再也无法欺我。故,我亦勇,然而,我心中有畏,我曾想,国与命之间若让我选择,我定选命。我想往上攀,但,我更想要自保!”
“只现今……我似已有了答案!”
“国与命,若国中已有我想守护的人,有我所恋之家,若此战涉猎他们生死,波及他们存亡,那么,国与命,我择国!”
紧紧攥紧手中灼热的帅印,时非晚真的觉之沉之万斤,然而眼前似隐隐幻出了一张张让她留恋的面孔来:那有那漠州的苏老将军,是那豪言愿用十万漠州边军四十万漠州百姓为她护航的祖父;那有毕天高、武浩、卫爽一等从她从军起便一起走过来的战友,虽还未共同历经生死,可她心中已有所念;那还有……还有那一直期盼着带她回家的岑隐……
家?
原来,她早已有家了么!
曾经,她对灵昭说,自己虽从军,可尚且算不上一个军兵。曾经,她答:除非有朝一日,她认了大楚这个国,国内已有了吾家已有吾之想护,她才配得上“军”之一字。
而现在……
时非晚想,她敢接,是因她觉自己已能配得上“军”之一字!且,岑隐许诺的“家”之一字,给了她不尽的勇气!
因为——
“为守护而战,才不畏不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