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抬头迎上萧邃的目光,认真道:“他既认萧逐为主,便是将身家性命全都交付在了那人手上,姜轶至死都未曾有过违逆萧逐的意思,这样一个人,他的生死,我决定不了、您决定不了,甚至他自己都决定不了。
只有萧逐。
萧逐让他死,他就只能死。别人没资格救他。”
听完他的话,萧邃沉默了许久。
他不说话,李寂心里一半是坦荡,一半是打鼓。他自认说出来的话都是真心,没什么可遮掩的,但同时,他也怕自己这个答案,并不能让萧邃接受。
“你成全他善始善终,倒也不错。”
萧邃下榻,负手走到他面前,“默言,你看着我。”
李寂依言,与他四目相对,不敢退却。
他问:“谁有资格决定你的生死?”
骤然间,对面的人瞳孔一缩,神色巨变。
合璧殿,妧序刚才奉命去姜寂月院中送了些东西回来,此刻正与裴瑶卮回话。
“姜妃欢喜,要奴婢转达,多谢王妃娘娘厚赏,还说稍后便来谢恩。奴婢将您的意思说了,只嘱咐她好生休养就是,不必守着这些虚礼。”
裴瑶卮点点头,两人正说着,忽听一阵脚步声传来,旋即便见轻尘蹦蹦跳跳地跑进来,整个人欢欣雀跃的,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多乐事。
妧序无奈一笑,满脸的不省心。裴瑶卮瞥了轻尘一眼,低下头继续鼓捣她的点心匣子,冷不丁笑道:“蹦蹦跳跳,跟只兔子似的。又哪疯去了?大半日不见人影?”
轻尘笑嘻嘻跑进来,也不正经答她的问题,只同她说外头的新鲜事儿:“娘娘,您猜我才在外面见到什么奇景儿了?”
裴瑶卮冷漠道:“母猪上树,赖狗跳墙?”
轻尘一摇头,七扭八拐地‘嗯’了一声,同她说:“是章亭侯!奴婢才见他背负一捆儿藤条,正往内院来呢!”
“背负藤条?”裴瑶卮手里动作一听,神色古怪道:“……这什么意思?负荆请罪么?”
轻尘觉得瞧着很像。
可顾子珺最近犯过事儿么?
裴瑶卮转圈想了一遍,也猜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兴致上来,正想亲自出去看看,这会儿,就见外头小丫头急吼吼地进来传话,说是章亭侯在外求见。
“哦……”轻尘恍然:“娘娘,合着他是来给您负荆请罪的呀!”
裴瑶卮怔愣过后,再一琢磨,笑了。
那时候当着萧邃的面儿,某位侯爷确实红口白牙亲自说过,若然此番,自己当真化解了周国的危难,他便情愿给自己下跪磕头,承认他有眼不识泰山,错识了金镶玉。
只是负荆请罪……她不觉叹了口气,想着章亭侯倒也真是个豁的出去的真汉子,能屈能伸。
“妧序,”她唤,“去外头好生把章亭侯请进来。”
妧序应了声是,不多时,正殿之中,顾子珺便身负一捆藤条,站到了她眼前。
“微臣顾子珺,拜见王妃娘娘,愿王妃长乐无极。”
顾子珺坦坦荡荡,裴瑶卮自也不见忸怩之色。她叫了声免礼,待他起身,便忍不住笑道:“侯爷这般阵仗过来,究竟是自比廉颇,还是拿我当蔺相如呢?”
“微臣莽撞,过去曾数次冒犯过王妃,之前大事在前,更曾数番质疑过您的决策,如今尘埃落定,方知自己眼界所限,实在是坐井观天了。”
他全无废话,说话间,便将身上藤条一解,双手奉过头顶,“但求王妃出气,恕微臣往日不敬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