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园内,带水刚一进来就看见前方不远处乌压压的一地人,不禁倒吸了口凉气,赶忙低头走了过去。跪在左侧的毕柏子在带水经过时偷偷拉了拉她的裙角,暗示她跪在此处。
魏公公则一路走到了那紫檀木龙纹椅上坐着的人身后,轻声耳语了一番,才出声吩咐道,“公孙大人,可以开始了”。
被叫到名字的男人微微点了点头,出声道,“宝务处的人在今日清点库存时,发现丢了样东西,我去了现场,发现此物并非今日所失,而是在三日前,准确来说,是在此期间踏出过宫门的人都有嫌疑”。
这男子经验老道,只言片语便咬定了贼人的范围,只是公孙这姓氏,听起来竟有些熟悉,带水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异彩。
“你右手已废,在公孙手下好生做人吧...”
几年前被景尧救下时,他提到的公孙应该正是此人,而整个宫内除了玄机处的人最有理由出现在这里,怕是再没有其他了。想至此,带水看了看前面从一开始就颤抖个不停的胖老头,微微有些汗颜,玄机处杀伤力如此之大吗...
公孙绰左右踱了几步,在带水面前停了下来。带水垂着头,却能感受到有一道探究的目光正在扫视自己。
“你...”
“大人,灯是我偷的!奴婢出身山野,从未见过这稀罕玩意儿,一时鬼迷心窍,才起了贼心,奴婢甘愿受罚!”。
未等男人说完话,带水便先将罪行认了个干干净净。那灯晚些时候景尧才带了去,现在还在后院石阶上,自己左右是摘不干净了,倒不如先发制人。须臾间,带水心中已经打好了算盘,若还有日后,她要让景尧拿一车孔明灯补偿!
公孙绰像看白丁一样望着眼前胡言乱语的女人,他本想先简单询问几句周旋一番,谁让景尧那小子拿清蒲来威胁他,但事情显然没有这么简单,他低估了此女的自保能力...想至此不禁觉得鬓角又白了几分,事后,他要让景尧拿一百次见面机会补偿!
...
宫内某处,景尧莫名打了个喷嚏,有种不好的预感。
“好一个甘愿受罚,你可知宝务房丢的是何物?”公孙绰就势问道。
“回大人,是今日放的孔明灯。”带水愣了愣,似乎对公孙的这个提问略有些疑惑。
公孙绰努力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面上微微佯笑,很好,两百次见面机会,一次也不能少。
“来人,把三天前有过出宫记录的人点出来!至于你——我们一会再说。”带水深深感到,最后这几个字是从那男人的齿缝里硬生生挤出来的。
出列的人算上你、独空和毕柏子在内一共六人,剩下那三人一个是宝务房的杂役,一个是外出为娘娘采买物什的婢女,还有一人是得了管事批准出宫探望亲属的奴仆...
公孙绰挨个审问,虽没表现出什么,带水却能感受到他似乎对这三人的怀疑并没有那么大,与他们的质询也更像是例行公事。相反,把你们三人放在最后,没准是憋了一发大招等着。
带水没注意到的是,她身后的毕柏子神色中竟有几分怪诞。
没过一会儿,公孙绰就来到了独空面前,不出所料,刚一开口,就放出了一个前面只口未提的信息。
“宝务处不仅丢了个东西,还丢了一支箭头”,说罢公孙绰从袖口拈出了一支细长锋利的箭柄,嘲讽似的一笑,“那贼子逃跑时臂上还插着半截暗器,所以接下来的审问,臣恳请皇上准我验身!”公孙绰抱手作揖等待龙椅上的人请示。
得到批准后,玄机处的几个下属正要带走独空,不料公孙绰却摆了摆手,眼中透出一丝危险,“先等我问完这两位姑娘”。
难道他怀疑盗贼是名女子?带水越发困惑,在皇城内盗窃已是在刀刃上行走,她和毕柏子一介女流怎么可能办得到,这公孙莫不是吃白米饭吃昏了头...
“采药的三天你可有出去见过谁?”公孙绰直勾勾地看向带水,不由得让她有些心虚,但心知说出实话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于是脱口道,“回大人,奴婢三日内都是恪守本职,未曾见过什么人。”
公孙绰又问了几个刁钻的问题,带水勉强招架了过去,可背上已是冷汗涔涔。眼见公孙绰就要放过她,一个弱弱的声音传了过来,“阿水,那天晚上...你明明”。
带水一脸的不可置信,瞳孔中满是震惊,不愿相信那声音出自毕柏子,出自那个与她朝夕分享快乐哀愁、那个她离开沉香谷后最为信任的朋友口中。她应该知道那句话对自己而言意味着什么,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