逄图攸道:“疏衍,我先不用你襄助我如何如何。因为,我现在,还信不过你!但是,从根儿上来说,我是相信你的,我相信你的潜力。但是,你还要大大的磨砺磨砺。否则,别说是襄助我,就是竞争教宗之位,你也还远不够火候。你是知道的,白教自有白教的规矩,即便是皇帝,也不能插手教宗的选任。”
疏衍主教好像恢复了以往的神采,道:“陛下,事在人为。白教独立于朝廷,教宗几乎与皇帝并尊,这本身就是不对的。如陛下不弃,臣愿竭尽所能,推行白教革新,理顺白教与朝廷、教宗与君上的关系。臣现在什么也不想承诺,只求陛下给臣几年时间。臣若是做不出样子,别说是手臂,这颗脑袋,也请陛下一同拿了去。”
华耘觉得,疏衍主教一点也不像一个白教的教职人员,反倒是像一个地地道道的朝廷大员。在华耘的心中,以往那个神采飘逸、俊美贤雅的疏衍主教,永远消失了。
逄图攸笑道:“疏衍啊,我要你这个漂亮的脑袋做什么?我告诉你啊,你打算做的这个事情,是个大事情,顶顶重要的事。要从长计议,目前急不得。千万不能强行推动。这是涉及民心世情的根本大计,决不可鲁莽行事。你的心是好的,我完全能够理解。你的宗旨也是好的,我完全支持你去做。但事情嘛,总得一步一步来。揠苗助长,只会坏事。当务之急,不是教务改革。你要推行教务改革,总得等你当了教宗之后,才有机会放手去做,否则就会处处掣肘。眼前最急的,是恢复你在白教中的崇高地位和威望,然后才谈得上去竞争教宗之位。你说是不是啊,疏衍?”
疏衍主教脸上飞起了华彩,眼睛里也重新焕了神光,一叩手道:“陛下英明天纵,臣不胜钦服。臣请陛下开示。”
逄图攸笑道:“圣都,你是不能再待下去了。你消沉了这几个月,谣言多的很哪。我跟你实说了吧,你这几个月的消沉,已经把你几十年积累的威望全部耗尽了。再呆在圣都里,毫无益处。”
疏衍主教脑袋急剧转动着,盘算着皇帝想让自己去哪里。
逄图攸道:“你要想当上教宗,还是要到白教的核心地区去。”
疏衍主教道:“白上宫?!”疏衍想,莫非皇帝想让自己去做宗座,还是只是去做一个枢机主教?
“白上宫嘛,地位虽然崇高,但高居雪山之巅,其实并无实际权力。我看,你还是去迦南吧,做迦南主教。这有两大好处。一方面呢,有一个郡国的教务和教众握在手里,这是实实在在的权力,做起事来就方便的多。另一方面呢,白上宫就在迦南,你和白上宫离得近,可以慢慢做白上宫各位主教的工作,这是你最擅长的事情了。你说,这样好不好?”
疏衍主教十分满意,叩道:“陛下圣明。臣一定竭尽所能,将迦南的教务治理好,不辜负陛下的重托。”
逄图攸道:“迦南的教务?疏衍,难道,你就真的只是做一个郡国主教的格局么?”
疏衍主教完全没有听明白皇帝的意思。迦南主教,不管迦南的教务,难道还要管迦南的政务么?
逄图攸道:“迦南是白教教廷所在,几乎人人信奉白教,垂拱而治就是了,教务有什么好管的?!我让你去迦南,希望你能用白教在迦南的特殊地位,在迦南的各个方面都要挥些作用。例如,评估、督查郡王郡守共治的新政。你,懂了么,疏衍?”
疏衍主教瞬间醍醐灌顶,眼里泛起满足而惊喜的笑意,潇潇洒洒又行了一个礼,道:“臣明白了。请陛下放心。”
逄图攸知道,疏衍主教确实是明白了。
华耘也明白,疏衍主教确实是真明白了。华耘更明白,皇帝这个措置,至少实现了三重目标:一是彻彻底底收服了疏衍主教;二是预埋了一个日后竞争教宗的人选,这个人选一旦当选教宗,则完全听命于自己,会致力于将白教彻底驯化至朝廷控制之下;三是通过白教的力量,严密控制出郡迦南的太子逄稼,还有迦南郡守融铸。
逄图攸微笑着,一抬手,做出请疏衍主教起身的姿势,但没有真正出手,而是轻轻道:“起来吧,疏衍。你贵为圣都主教,这么跪着,像个臣子一样,好像不成体统吧。”
疏衍主教慢慢起身,恭敬道:“陛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臣,先是陛下的臣子,然后才是白教的主教。君臣大义,是白教教理里头第一条应该明确的,此前,白教都遮遮掩掩、语焉不详,这也太没有规矩了。别说臣这个主教,就是教宗,也迈不过君臣大义去。”
逄图攸笑了笑,拍一拍疏衍主教的肩,没有说话,起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