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就在李自成派出心腹,去卢氏查看模范军大营的同时,巍巍潼关之下,来了一支规模不弱的商队。
这商队足有一百四十五匹骡马,个个都载着满当当的货箱子,有许多都是被包的严严实实的藏起来,明显是装了好东西。
他们人手也不少,得有个二三百人。
其中的四五十号护卫,不仅佩刀,还有人佩着鸟铳,哪怕此时风尘仆仆的,可那种明显见过血、略显彪悍的气息,还是有些遮掩不住。
眼见就要到潼关城下了,领头的一个四十出头、黑瘦黑瘦、眼睛却是极为灵透的掌柜模样汉子,忙对着前面的几个护卫吆喝了几句。
几个护卫赶忙翻下骡马车来,小心理了理旗帜。
顿时,一杆‘王’字大旗,徐徐飘散开来。
“站住!”
“你们是干什么的?”
旗帜虽是亮开来,但流民军这边明显不买账,十几个精骑,迅速掠过来。
此时,流民军为了守卫潼关要塞,也是煞费苦心。
自巍巍关城下,往外延伸大半里地,都被他们堆建起了连绵的工事群,原先的官道几乎被破坏烂了。
一看到这帮人过来,流民军战阵中马上就先发制人!
“唉哟,军爷,军爷,您几位千万别动怒,咱们可都是本分的商人啊。您瞧,咱们是闻喜王家商行的,想去秦川做点生意,还请几位军爷行个方便那……”
说话间,黑瘦的掌柜的几张银票,已经是塞到了为首的小军官手里。
小军官和几个手下相识一眼,都有些震惊。
这些银票,竟然都是百两一张的。
他们都是陕西人,平日里一直很讨厌山西人,但是却不讨厌银票,更不讨厌山西的票号。
须知,晋商多年的打磨,此时山西的票号,那就是信誉的象征。
此时,这里居然足有三百两银子,他们这哥几个,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烧杀抢掠不知道多少回,都没有抢到过这么多银子。
一看小军官几人的脸色,掌柜的心里也有了数,忙陪笑道:“军爷,还请您几位行个方便,等咱们从西京回来,肯定少不了军爷您几位的好处。”
小军官这时已经把银票塞进了腰间的兜里,肯定是不可能再拿出来了,却是忽然冷笑道:“你们胆子不小啊,现在,这八百里秦川,可是咱们闯王的地盘,你们还敢来做生意?”
大顺此时虽已经建制,但风浪太小,而且各项系统远没有完善,底层的将士们,还是习惯喊李自成做‘闯王’。
掌柜的忙赔笑道:“军爷,瞧你说的,正是因为秦川是闯王的地盘,咱们才来做生意不是?现在,谁不知道,闯王来了不纳粮啊。军爷,还请您几位行个方便啊……”
说着,连连作揖。
小军官收了银子却不想买账,继续冷笑道:“你这里面,都是装的什么东西?打开来看看!我怀疑你们是狗官军的奸细,里面有违禁物品!来人,给我搜!”
这小军官众人平日里烧杀抢掠惯了,简直比土匪还土匪,土匪还知道讲规矩呢。
眨眼,十几号人浑然不理会商队这边的几十号护卫,如狼似虎的便冲上前来,连劈带砍,直接把骡马上的货箱子砍碎大半,顿时,有不少精巧的物件流露出来。
其中有不少,正是海城生产的精致化妆镜。
“哎呦,军爷,军爷,你们不能这样啊,我们可是闻喜王家的人啊……”
“滚开!”
掌柜的连连哀求,护卫们更是不敢动手,也都是哀求的看向这些大兵哥,然而,小军官众人完全不理会他们,都已经被化妆镜的精致震惊了,有人已经迅速开始往兜里揣。
这边,后面的士兵也发现了好处,迅速涌过来,眼见就要成哄抢之势,惊的掌柜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淘淘大哭不止。
这时,潼关城头,主帅、刚刚被册封为左营制将军的刘芳亮刚刚起床,正习惯性的巡视城头呢,很快也发现了这边的不对劲,忙招呼亲兵:“去,看看怎么回事。”
很快,亲兵便是将掌柜的带到了城下,又放了个小箩筐,把他吊在了城头附近的半空中。
这掌柜的裤子都要被吓尿了,好在他眼力很好,很快也看明白刘芳亮不是普通人,忙是连鼻涕带泪的又把他们的底子叙说一遍。
“闻喜王家?”
刘芳亮眉头微皱,他听过平遥王家,却没听过闻喜王家,闻喜不都是姓裴的吗?
想当年,裴家可是天下五望七姓之首。
“掌柜的,爷我怎么没听过闻喜王家呢,你们是奸细吧?”
刘芳亮玩味的打量着这掌柜的。
掌柜的赶忙急急道:“唉哟,将军,您,您可真是冤枉咱们了啊。咱们这一支,是平遥出身,后来,老爷自立门户,便在闻喜扎下根来,这一转眼,已经十几年了啊。将军,咱们可都是做正经生意的哇,听说闯王那边有新气象,只想去讨口饭吃哇……”
“哦?”
“你们敢来我们这里做生意?”
听到生意,刘芳亮也来了精神,炯炯有神的看向这掌柜的。
此时,他们虽是占据了西京,雄霸秦川腹地,可秦川这几年早就被打的凋敝,以前有朝廷撑着,勉强还能维持,可流民军包围这边数月,城里不仅粮食短缺,各种生活用品更是严重不足。
如果有人来做生意,岂不是说,他们已经认可了大顺朝?
“将军,您,您可别吓唬小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