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暖阁内,徐长青行了礼,看到端坐在御座上的崇祯皇帝看似故作镇定,实则已经哆嗦的不成模样。
他样子似乎没什么改变,却是比前几天徐长青见到他时要更苍老了许多,说形如枯槁有点夸张了,但已经为时不远。
“徐卿,情况你都知道了吧?唐通已经投敌叛变,白广恩居然,居然……我京城西线,该当何如?”
崇祯皇帝一开口,徐长青这才发现,他的声音已经撕裂的不成模样,手上还包着绷带……
可想而知,刚才他发了多大的火。
“皇爷,事情,的确有些突兀,却并非就不可收拾。阜成门、西直门一线,我大明都有数门红衣大炮,京营的火器也极为先进,城池又城高墙厚,只要加倍防备,流贼短时间是没有机会的。”
徐长青此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抚崇祯皇帝的情绪,只能先唬住他。
崇祯皇帝一听这话,恍如抓到了最后的救命稻草,忙道:“徐卿,你有办法的对吧?你一定有办法的对吧?来来来,快告诉朕,朕马上就封你为候,准你在京里新开一府,并且马上把娖儿嫁给你!”
如果崇祯皇帝是真诚的问问题,徐长青或许还会同情他,切身处地的帮他想办法。
可此时,他居然还来这一套!
徐长青本来的同情,瞬时便是随风飘远。
徐长青忽然想起了奸雄曹操的那句名言:“臣子或许有无辜的,可天子有无辜的吗?”
大明走到此时,崇祯皇帝走到此时,能怪别人吗?
他可是整整当了十六年皇帝,生生把局面推成了眼前的模样!
不过徐长青究竟还是臣子,又有朱媺娖的关系,深吸了一口气,强自平复下有些暴虐的胸膛,拱手道:“皇爷,现如今,咱们也只能先以稳固为主了。臣这些天已经制定了一个战略计划,若明日流贼敢在西线动手,臣马上就会出兵,进攻南线和东线!”
“好,好好好,徐卿,有你这话朕就放心了,朕就放心了。徐卿,你不愧是臣的良臣啊……”
崇祯皇帝现在已经有些神经质了,徐长青本还想再说一些详细,可看这模样,只能叹息一声,先告退出去。
出了暖阁,徐长青却并没有着急离去,而是呆在了门口,看向这漫天的风雪。
七八分钟之后,一个窈窕的倩影便是快步奔过来,低低道:“父皇太累了,已经睡下了……”
周围的人都是郑公公的人,早已经把人都打发掉。
徐长青顺势便握住了朱媺娖略有冰凉的玉手:“娖儿,对不起……”
说着,徐长青一时也不知道该跟眼前红着眼的玉人儿再说些什么,只能是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朱媺娖的眼泪也止不住汩汩涌出来。
她此时又岂能不明白徐长青的意思?是对不起她,也对不起大明……
但朱媺娖也很明白,这事情跟徐长青根本就没有关系,一切的一切,都是……
可这话她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她难道去指责她的父皇?
忽然,朱媺娖用力扑到了徐长青的怀里:“徐郎,我,我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我害怕父皇他……”
她再也说不下去,片刻间,便是打湿了徐长青胸前的衣襟。
感受着怀中玉人儿的无助,徐长青的心里愈发不是滋味,抬头看着这漫天的风雪,仿若……
已经可以看到……巍巍二百七十余载的大明王朝,华国由南而北、北伐成功的第一人、太祖爷朱元璋亲手打下来的基业,即将……落下帷幕……
这倒不是徐长青不想再为大明死战,而是,唐通哗变,白广恩不奉召,已经是推倒了大明内部的多米诺骨牌!
纵然徐长青此时能在局部战场再取得胜利,却也很难改变大势了……
徐长青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用力的抱紧朱媺娖,仿若要把她融入到自己的血液里,让她不再受伤害。
朱媺娖也不说话,死死的靠在徐长青怀里,无声的哭泣着。
天地缓缓形成定格。
可本来美妙又浪漫的画卷,此时看起来,却是有着一种说不出的肃杀与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