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他一声令下,屋内的杀手立刻四散开来。
一时间,花瓶被砸碎在地上的声音,柜子被推到的声音,刀剑刺在床榻之上的声音,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
柴倾城蜷缩在狭窄的暗道中,一只手紧紧搂着怀中的小雨,另一只手紧紧地捂住了她的嘴巴,唯恐她发出什么声音来。
她们紧紧地躲在暗道之中,不知过了多久之后,外面终于安静了下来。
柴倾城慢慢松开自己的手,长长喘了口气,却发现手上已经是一片湿润。
黑暗中,她慢慢低下头去,感受到小雨紧紧倚在自己的怀里,一声不吭,她伸手摸了上去,却摸到了她满脸的泪水。
像是心脏猛地被人攥住,然后硬生生扯了出来,柴倾城只觉得心中一痛,伸手将小雨抱得更紧,颤抖着手抚摸着她的头,眼泪涌了出来,像是对她,也像是在对着自己不停地重复着:“没事了,没事了……”
然后,她感觉到怀中的人低声地抽泣起来。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不知道外面是黑夜还是黎明。
一道亮光猛地射了进来,床板被人从外面打开。
太久没见过阳光使得柴倾城的眼前一阵眩晕,难道是杀手又返了回来?!
她犹如惊弓之鸟一样,还未看清楚外面的人是谁,拳头就迎了上去,然后被死死地抓住。
眩晕慢慢散去,柴倾城看到了一只粗糙的大手紧紧攥着自己的拳头,腰间的褐色皮革,坦着的上身。
“是你?”柴倾城松开了拳头,是她们在前厅看到过的那个铁匠。
张老三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昨日他送沙参过来的时候,云石曾告诉他这批药材有古怪,回去之后,他辗转反侧睡不着觉,天刚亮就起了身过来,本想仔细问问,没想到刚进门就看到院子里横七竖八的尸体。顿时预感不好,连忙四下看去,云韵和云石的尸体就躺在地上,被昨夜累积的雨水泡成了诡异的白色。
他大惊失色,连忙朝后院跑了过去。
他们卧天盟的人都会在卧室中设一个暗道,以求自保。
当他打开机关时,映入眼中的就是两张脸,一张悲伤戒备,一张恐惧紧张。他连忙将她们来了出来。
柴倾城满身的鲜血已经凝成了浓重的黑色,大腿处的伤口与衣衫粘连在一起,每走一步就扯得她冷吸了一口气。
但她还是坚持走了出去。
站在院中,柴倾城下意识伸手遮住了小雨的眼睛,“别看。”
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个寂静的坟场。
一夜的暴雨虽然已经停了,天色还是阴阴沉沉,不见得要放晴。
血液将积存的雨水晕染成鲜红色,横七竖八的尸体正泡在其中。
云韵的尸体就倒在西侧,趴在地上,背上的伤口被雨水冲刷成了诡异的白色,身下的水迹却是触目惊心的鲜红色。
云石的尸体倒在了门口,胸口插着好几把刀,眼睛睁着,仿佛直直地看着她们。
柴倾城把小雨交给了刘老三,一瘸一拐地走了过去。伸出手将云石的眼睛轻轻阖上,然后慢慢握紧了拳头,在心中暗暗发誓。
您放心,我一定会报仇的!
宣安城北的铁匠铺中。
“奇怪,这刘老三,今日铺子关的怎么这般早?”一个中年大汉自言自语了一句,然后摇摇头走开了。
刘家铁铺大门紧锁,后院却是一片狼藉。
“姑娘,你的伤口拖得太久,又见了污水,表面的肉已经发炎溃烂,需得先用小刀割掉,才能上药。”一位老大夫站在榻前捻着长须,面色凝重。
不割,这条腿很可能会废掉。
可若是割,割肉削骨是何等之痛,眼前这个小小女子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住。
他沉吟了片刻,最终拿了个木棍递给柴倾城。“姑娘,若是不割,这条腿很可能废掉,还请忍耐一下。”
柴倾城点了点头,看了看立在床边的小雨,安慰道:“小雨听话,出去在外面等姐姐,一会儿就好。”
小雨抽泣着看着她,似乎不想出去,柴倾城拉了拉她的手,笑着摇了摇头,脸色十分苍白。
看着小雨最终点了点头,乖乖走了出去。柴倾城脸上的笑意再也支撑不住,取而代之的是紧紧蹙起的眉头,看着伸到眼前的木棍,她面色苍白地摇了摇头:“没事,大夫,您动手吧。我能忍住。”
那老大夫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拿着小刀在火上燎了几下,然后放在了伤口上。
屋内不时传出女子的闷哼声,像是在十分痛苦中的压抑和忍耐。
刘老三端着盆热水走了进去,过了没一会,又端了出来,只是盆中的清水变成了血水。
刘老三一边忧心柴倾城的伤势,一边抬手将血水泼在院中。回头时发现看见小雨低着头站在门口,小身子颤抖着。
他叹了口气,朝着小雨走了过去,蹲下去安慰道。
“小雨不怕。你姐姐会没事的。”
大约过了几刻钟,屋内的闷哼声断了,那名老大夫才徐徐推开门走了出来。
小雨连忙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凑了上去。
刘老三也瞧了一眼屋内,担忧地问道:“大夫,怎么样了?”
只见那老大夫捋了捋胡须,说道:“姑娘大约是累极了,这会已经沉沉睡了过去。放心吧,腐肉已经处理完毕,上过药了。接下来只需好生静养着便会慢慢痊愈。”
那老大夫回头朝着屋子里看了一眼,目光中隐隐透出佩服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