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儿乖,吃了这块糖,便不能再吃了,小心有虫吃了你的牙齿。”
“宁儿,爹爹明日去凡间,你可有什么想要的?我一并都给你带来。”
“宁儿要听话,爹爹有公事要忙,你自己先去外面玩一会可好?”
“宁儿,爹爹所做一切,都是为你。这冥界的盛世繁华,以后全都是属于你的。”
英宁以往不知道父亲也就罢了,如今有些意识,父亲便常常入梦来。大多都是她小的时候,她虽全无印象,她却能感受到梦里父亲对她耐心呵护,让她觉得温暖又感动。每每从梦中醒来,便觉得心疼难过,心中空落落的。她怎么能将父亲忘得这样干净,像是从未出现在她生命里一般,没有一丝痕迹。
浑浑噩噩之中,她从床上爬起来,身上的中衣已经湿透,贴在身上十分煎熬。只是一场梦而已,她每次都大汗淋漓,像是水洗了一般。
她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妆发未梳,便悄然开门出去。冥界这样大,她要去寻一寻父亲的影子。这么多年过去了,大概也寻不到什么。
她赤着脚走在冥界的街上,两边点着无数盏昏黄的灯。冥界本就昏暗,这样缥缈迷离的烛火,更添了几分阴森诡异的气息。有一小队鬼差巡防,看见英宁素着一张脸,魂游的样子,各个面面相觑。
其中一个问候她,大概是在问她深更半夜,怎么不去睡觉。英宁回神,极其认真地思考了他的问题,良久才冷冷清清地道:“我睡不着,便出来散散步,你们不必理会我,且忙你们的去。”
鬼差们看向她的脚,盈润光泽的脚掌,已经沾了不少泥,大约被石子扎到了,隐隐约约有点点的红。一个鬼差覆在另外一个耳边轻轻说了什么,那人便即刻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而去。
英宁继续自顾往前走,忘川河畔,奈何桥边,想必父亲一定常在这里出现吧。他是否也像此刻的自己一样,站在奈何桥上,俯瞰这偌大的冥界。看着大家都生活地安宁快活,是不是也会微微一笑,甚是满足。
风掀起她的外袍,吹散了她的头发。她抬头望着冥界的上空,那里没有星星、没有月亮,抑没有太阳,只有无穷无尽的黑暗。她一向不喜欢这样的冥界,哪里能比得上日月盈昃,辰宿列张的天界。
如今,她的心境却大有不同,这里曾是父亲的天下,她就算再不喜欢,也要握在自己的手里。无论他们各自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属于她的东西,她便一定要夺回来。否则怎会对得起父亲的在天之灵。
远处的幽思树,张牙舞爪,像极了暗夜里吃人的恶魔。英宁冷笑了一声,那里确实有一个恶魔呢。
自从知道冥王的身份后,他再也没有用阿茶的身份出现过,英宁也再没有到过幽思树。他们曾经相处的还算愉快,英宁也一度认为他们是朋友。殊不知,那时冥王早就想一刀杀了她吧。也不知他到底是如何忍耐的,至此也没有动过她一根手指。还是觉得她对前尘往事一无所知,便不值得他动手了。
她摸了摸粗壮的树干,似乎又长了不少。巫灵鸟蹲在枯黑的树杈上,瞪着眼睛瞧她。英宁冷冷地撇着巫灵鸟,它嘎嘎叫了几声,便朝着神荼的寝殿飞去。
英宁站在原处看了一会,冷笑着轻声道:“这个位置,你坐的也够久了,是时候物归原主了。”说完便冷然转身走掉。
她像个幽灵一样,飘在冥界的各处。她走到一座房子前,觉得十分陌生,似乎从未来过这里。门前有两个狰狞的石雕像,浑身黢黑,眼珠子快要瞪了出来。房里点着灯,英宁好奇,便不请自入了。
房门并未关,英宁站在门口问了一句:“有人在吗?”
过了一会,有一个极其苍老的声音道:“是谁?”
英宁还未回答,便瞧见一个上年纪的婆婆从房间里走出来。满脸皱纹,弯腰驼背,头发花白,走起路来颤颤巍巍的。
婆婆艰难地抬起头看着她,忽然笑笑道:“原来是天上的仙女来了,漏液来访,不知是有何事啊?”
英宁觉得好奇,她们似乎并未见过。“婆婆为何认得我?”
婆婆又是一笑,用干哑的声音道:“天界有仙子下来,在冥界可谓无人不知。你生的如此仙气,想来也只能是英宁仙子了。况且,你与鬼王大人的婚期已定,更是人尽皆知。老太婆我虽足不出户,耳朵还是十分灵光的。”
“原来是这样,英宁深夜过来叨扰,还望……还未请教婆婆如何称呼?”英宁言辞极是诚恳地问。
“他们都唤我鬼婆,你便和他们一眼,叫我一声鬼婆就好。”鬼婆转身要进房里,见英宁还站在门口,便道:“你不进来看看?”
自然是要进去看的,她还正好奇呢。英宁随着鬼婆进了屋里,鬼婆站在一个大缸前,不知在摆弄什么。那缸口极小,她探头去看,里面竟有许多绿油油的虫子,一个个扭动着肥硕的身子,相互啃咬,看起来让人觉得恶心。
英宁心里惊了一下,悄悄往后退了几步。不知这鬼婆婆养这样多的虫子,是意欲何为?
鬼婆似看穿她的心理,慢悠悠地开口道:“这些是老身养的蛊虫,样子是不堪入目了些,用处可是大的很。”
蛊虫?她倒是听人说起过,这巫蛊是用来杀人的。只是她知道的并不多,也不知这些小虫子是怎么养出来的。
“既然有大用处,婆婆都拿它们做什么呢?”英宁好奇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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