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呀,不过是跟着我家二爷去应酬下场面,哪里就是认真听戏去,阮姑娘,若是认真听戏,哪有不带老太太和姑奶奶还有你一起去的理儿,你说是不是?”封氏见平儿快嘴说了出来,忙打着圆场讪讪笑道。
阮姣微微应一声,提着匣子走出来。
二奶奶不用掩饰,她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乡下地方每年都有个选秀活动,倒不是为皇上选秀女,而是十里八乡选十位十二到十四岁的秀女出来,去县城参加县尊夫人举办的宴会。
若是被县尊夫人看上,有望留到她身边当差,前几届留在夫人身边的秀女个个都嫁了不错的丈夫,非富即贵。
因此,民间沸腾,为了能当选秀女,各种方法使尽。
顾家也不例外,顾平今年满十二,有了参选资格,为了顾平能当选秀女,顾家也算是费尽了心计。
顾家现当家的老太太年初就派人去找在京城做官的大儿子,点名要些上好的头面首饰和好花色的缎子回来,势要让顾平拔得头筹。
这衣服首饰是有了,但只缺个美妆,故这封氏才时不时求着阮姣帮忙。
妩姣因只是客居在此,算不得正经本地人,不能参加这样的选拔,这顾家上下大约怕阮姣因此伤心难过,故这顾平参加选秀之事总是对阮姣遮遮掩掩的。
他们哪里知道,阮姣根本无意于这些东西,对不能参选也压根没放到心里去。
阮姣把匣子送回屋,走出来在屋檐下纳凉,正遇着刘婶摆早饭,见了她,把她叫进厨房,在她耳边低声嘀咕:“你就是不长记性,那娘俩用着你的时候靠前,不用你的时候靠后,你倒去伺候她们!今儿去看戏,是不是又没你的份儿?”
“我不稀罕。”阮姣摆弄着锅铲,笑道。
刘婶翻白眼:“你也老大不小了,比平小姐还大一岁,难不成这辈子不嫁人了?总要给自己寻条出路,难道一辈子留在顾家当个丫头不成?”
阮姣剥个熟番薯,掐一块塞进刘婶嘴里,堵了她的嘴,实在不想听她啰嗦。
这些事她何尝不知道,她不想也不会一辈子留在这里当个非客非主的尴尬人,可总得有机会出去才施展她的抱负,可放眼望去,这镇上就她所知,并没有一家是单立的女户,这让她也无可如何了。她若提出要出去单过,未免太过招摇,保不齐被浸了猪笼!落不得个好下场!
“若说起来,你也不是白住在他们家里,你当初也是个千金小姐,来的时候光奶妈丫头子就带七八个,都被他们寻各种不是给卖了,反正我不信你一分钱都没带着,他顾家什么时候好过起来的?还不是你来了以后?买房子置地的,当谁瞎看不着呢,只欺负你一个孤女罢了,可惜你全家都死光了,连个帮你说话的人都没有。”
刘婶吃完了番薯,又唠唠叨叨的说开去,一脸忿忿不平。
阮姣心中苦笑,她来的时候小,有钱也不在她手里,能知道什么?就算被顾家摆一道,也是无可如何的事情,要她怎么样?撕破了脸,怕是连个栖身之处也没有了。
“愣着干啥,快上去吃饭去。”刘婶端着粥往外走,见阮姣依旧立在锅台边不动,便催促道。
“懒怠吃,你去告诉他们一声,我不吃了。”阮姣笑道。
“也罢,一会儿跟我在厨房吃罢,好过看他们一家的脸色儿!哪里拿你当做客人!”刘婶兀自念叨着,端着粥碗而去。
阮姣在马扎上坐了,想着自己的终身,终是心烦意乱,正烦恼,只听外面门响,顾名脸上挂着笑容走进来。
“大少爷,有事?”阮姣忙站起来问道。
“我爹手痒,想是被蚊子叮了,让我寻块生姜回去抹一抹,麻烦阮姑娘了。”顾名朝她做一辑。
阮姣起身从笸箩里捡块姜递给他,他接过来,转身就走。
直待他走出厨房,阮姣才发现,锅台上多了个封的严严实实的油纸包。
她拿起来,拆开,是块正热乎的肉饼,只撕掉了一小绺,剩下这大半个。
虽说顾家也算是个殷实人家,可这纯肉饼也不是都能吃着的,这是给正在上学的两位孙少爷开的小灶。
刘婶走回来,阮姣手里还举着那块肉饼。
“孙少爷倒是有心,可惜做不了主。”刘婶长叹一声,摇了摇头。
阮姣将肉饼撕开,递给她一大半,她拿手挡回去:“给你吃你就吃,愿该你吃的,当初你们俩个可是立过婚书的,你父亲与大老爷写婚书的时候,我还在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