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凤长叹一声,面容难过:“二嫂也是,怎么能做这种事!好好一个男胎,就这么没了,再不济那也是二哥的骨肉,等生下孩子来,或卖或送,把文姨娘弄走也就是了,这么做,未免忒狠心了些。”
阮姣跟着长叹一声:“依我说,总是男人的不是,家里纵有美娇娘,却总惦记着到外面打野食,二/奶奶是个刚强的人,好好商量未必就不同意,这样强摁她的头,她岂有不恼怒的。”
顾小凤盯着她的脸,抿嘴笑。
“姑奶奶笑什么,难道我说错了?”阮姣问着她,她不应声儿,自顾自的拿起绣花撑子绣花去。
绣了没几针,便听外面有人叫。
她走出去,一会工夫满面春风的回来,从柜子里拿出刚做的新衣裳让阮姣帮她换上。
“啥事这么急?”阮姣边给她整理裙袂,边笑着问她。
顾小凤左右瞅瞅无人,方才低笑道:“那个男人来了,梁婶让我过去瞧瞧。”
阮姣心里有些不舍,便说道:“姑奶奶,就这么看两眼说几句话,哪里能知道一个人的好坏,没有相处就这么嫁了,心里总觉得不能够放心。”
“傻子!那个女人不是这么嫁的?也就是你,被大哥接了来家,尚有机会跟名儿处这些年,要不就是童养媳,更不济,从小就得看公婆脸色,日子怕过的更难。”顾小凤笑道。
“依我看,还是找个心腹之人去那边私下里打听打听他的为人究竟如何,前一任娘子究竟是怎么死的,打听妥当了再嫁不迟。”阮姣认真的说道。
顾小凤怔上一怔,不由点点头:“你这一说,听着倒还真是有道理,只没有这样的心腹之人可以托付的。”
阮姣不服气儿,硬着头皮拍胸脯:“姑奶奶,我可不就是个可以托付的?你放心,我跟豆草横竖是要到山上摘花草的,哪天走去十字坡替你问问去。”
顾小凤伸手戳她额头下,笑道:“这敢情好,那这事,姑奶奶可指望你了,好是不好,就等你回来跟我说一声儿。”
阮姣要帮她化化妆,顾小凤却是不肯,因笑道:“又不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大家凑在一起就是为了过日子,我不化妆,只给他看我本来的样子,毕竟以后在一起也不是做娘娘的命,要为生计奔波的。”
阮姣朝她吐吐舌头,做鬼脸。
姑奶奶年岁也不大,过了年才不过二十三,可就因为嫁过一次,就终日挽个素云髻,穿着素净褂子,像个半老妇人似的,若不认真论起岁数,阮姣也都觉得她是个半老妇人了。
话说顾小凤换了衣裳,信步来到隔壁的梁婶家。
梁婶正在厨下烧火,她儿媳妇梁明氏短襟掖在裤子里,手起刀落,正斩着一只鸡。院子里跑着两个留着总角的半大小闺女,手拿着长树枝,吆吆喝喝的,见有生人进来,脚步停一停,住了腔,却是盯着她看,嘻嘻笑。
“小凤,来啦,快进屋坐。”梁婶见了她,在围裙上抹两把手,笑着过来招呼她。
顾小凤应一声,跟着她走进里屋去,经过堂屋时,见八仙桌子旁坐着个男人,身材魁梧,面相憨厚,正逗着怀里的孩子玩儿,孩子伸手去抓他的头巾,把他额头的发都扯乱了,他也不恼,把着孩子肉嘟嘟的小手,咧着嘴笑。见有人走进来,忙站起身来,略躬躬腰,脸上堆下笑容来,顾小凤忙拿帕子掩了脸,从他身边走过。
梁婶把她让进里屋,故意掀起门帘子,以便她能把堂屋里的男人看个清楚,又去倒茶来给她吃,笑着悄声问她:“瞧着却还好?比你头一个那是没办法比,你那头一个死鬼除了短命,端是没的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