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能躲到几时!”
怪人以剑作棍,顺势横扫向陵千山,看起来粗鄙不堪,其实深得广南武僧棍法中的勾挂硬靠之意。
陵千山听风声不妙,来不及纵身后跃,颇有城外柳絮味道,与剑鞘恰好保持了几分距离。
可怪人的招式使到一半,竟变成了刀法中的毒蛇探穴。
这招要是接实,保管在床上躺到年底。
幸好陵千山身形飘逸,在对方变招时恰好回转,险之又险地与之擦身而过。
然而,就在剑鞘擦过少年身侧的瞬间,怪人大喝一声,与此前泼皮身上升腾的白气有几分相似,本质却截然不同的无形怪力席卷整座酒肆。
虽然陵千山能躲开剑招,却无法抗衡这股力道,不得不踉跄地跌倒在地。
后院传来一声短促狼嚎,白狼彭地冲出了院子向怪人扑去。
“回来,小白!”陵千山不顾痛楚,急切地喊道。
利齿与剑鞘顶端,只有半指距离。
护主心切的银色白狼,发出低沉的咆哮声逐渐后撤,用自己身体挡住了少年。
怪人的眼中多出几分惊诧,这般通人性的畜生他还是第一次见,不过想到少年的身份,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刚才你为了躲我的剑,接连用了紫阳门的步罡踏斗、御剑门轻功中的随风飘柳还有花子行的绝技风沙转。”怪人本来也没打算伤人,只是想逼出陵千山的底细,“江湖传言是真的,陵家确实藏有秘籍。还有,陵家独子无法使用元气,没有半点气量这件事,也是真的。”
“啊啊,你说得没错。”陵千山虽然没有被击中,但摔了这么一下屁股还是生疼,他索性坐在地上说道,“又不是什么稀奇事,平民百姓要气量有什么用?”
怪人摇摇头,低声轻叹道:“店小二确实不需要什么气量,但陵家独子需要。只有拥有气量,才有可能入境。真是遗憾,看来陵家剑法就此江湖绝迹了。”
“哼哼……那你呢,你既然有了气量,境界又是怎样?贪狼还是巨门?”陵千山的语气中满是嘲讽。
怪人不以为然:“我当然只是最低的贪狼境界,这不丢人——但我的未来不可限量,不是吗?”
“啧,你到底是做什么来了?”
“拜长辈所托,确保我家的独门功法不会被外人得到。”怪人将剑插回原位,又往桌上扔了一块银锭,算作刚才动手砸店的赔偿,“你先天没有半分气量,无法使用我家的功法,那么就算秘籍放在你那里,又有何妨?”
“可你就不怕有谁从我这偷走了你家的什么功法?或者我干脆把你所说的那些武功秘籍卖掉?”
即便怪人明确表示放过了他,但陵千山依旧挑衅般地喊道。
怪人顿了顿,却没有停下脚步,“功法再多,也没什么用处,不过是技罢了。有资格上兵器谱的……真正的江湖人,靠得都不是什么功法技巧,而是他们的武道。陵少,这点你也再清楚不过才对。”
“至于卖掉?就算你敢卖,不见得有人敢买。”
没等陵千山回嘴,怪人便离开了一片狼藉的酒肆。
陵千山艰难地扶着破烂座椅站起身,呸地往地上吐了口吐沫,满是愤慨地对银色白狼说道:“小白你看看,这就是不合格的反派。等哪天我跌山崖得奇遇,见神兽通窍再服下灵丹妙药,重练筋骨突破气海,再入陆地神仙境界,吓死这帮人。小白你别不相信,我看得故事里都这么写的……”
银狼白了倒霉主人一眼,也自顾自地走了。
唉,真是狗眼看人低。
“我不知道你说得故事里是怎么写的。”银狼没搭理他,倒是有人接了话。
门外的掌柜注视着千疮百孔、摇摇欲坠的酒肆,脸色铁青,“我只知道,我出去定了些东西,你就给我搞成这样……陵大少,看来小庙真容不下你这座大佛。”
“别急,掌柜的。”少年捡起怪人留下的赔偿金,连同他付的酒菜饭,送到掌柜的手边,赔笑道,“用这些钱给这儿做个精装修,肯定够了。”
“钱、钱、钱!内是钱的事嘛!是钱的事嘛!”掌柜的气得脸色发白,连老家土话都崩了出来,他推搡着少年郎往外面赶,倒是不忘记拿走银锭,“明天你不用来了!走走走,再不走我家二娘都有危险。真是的,内是钱的事嘛!”
陵千山就这样被掌柜的扫地出门,连遣散费都没有就这样失业了。
在回家的路上,刚刚失业的陵千山特意去了趟典当行。
典当行里坐班的朝奉,第一次见有人用鞋子来换钱的。虽然鞋子看起来名贵,但上面的宝珠被卸掉后,撑死也就几个铜板。朝奉低着头,也没看是谁,刚想讽刺用鞋子换钱的小哥几句,通过西洋传来的老花镜,恰好望见鞋子上纹着的“岭”图案。
朝奉手一哆嗦,抬头望去。
正是整个行当中最惧怕的这位爷。
“说吧,值多少钱?”少年笑眯眯地说道。
待从典当行出来后,陵千山手里把玩几块银元。他抹了此前在食肆留的账,买了两份肉包,又还了药铺姚小哥的债。
路过街头老乞丐的时候,还特意放了一块。
“不多给点啊。”老乞丐看了看碗,不快地说道。
陵千山挥挥手,“再多给,我家小白就吃不起饭了。”
穿过老乞丐的地盘,顺着路往城东的尽头走,就是陵家的老宅。
曾经的园林不在,回廊亦不在,就连镇宅的石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