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岭梅香面带怒色地瞪着她的父亲。
岭南道愁眉苦脸,对自己的掌上明珠耐心解释:“这是皇帝亲自下的旨意,没有我们可以插手的地方。难道,你想要让岭家也灭门吗?”
“但是……”
“而且这件事很诡异,我左思右想,还是觉得想不通。陵家明明已经臣服花氏,搬到庐州城就是明证,皇帝为什么会突然下达这样的命令?而且,以我对陵浅山的了解,他可不会洗颈就戮。眼下的局面,本不应该出现才对!”
这便是岭南道最头疼的事。
过于缺乏相关情报,导致皇帝和陵浅山两边的想法,都没办法知晓。
就算想两边下注,也无从着手。
“我知道了。”岭梅香长吸一口气,擦干泪水,还特别不雅观地用袖口擤了擤鼻子。
她大步向府外走去。
“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陵家。”岭梅香头也不回地说道。
岭南道顿时慌了,“给我拦下她!”
庭外的高手们一拥而上,最近的甚至伸出手指,运用元气点向岭梅香的肩井穴。制住她所需要的时间,几近忽略不计。
就在电光火石的间隙中,她放声怒吼:
“都别碰我!”
岭梅香的手里,不知何时拿出一把剪刀,刀刃就硬生生放在白皙的脖颈上面。
她是真没有收手,刀刃直接割进肉里,若再加上各大高手的掌力催动,必定落得香消玉损的下场。
差点就触到她的那名武者,竟硬生生用另一只手,后来居上击断自己出手的手腕,强忍痛楚飞身后撤。其他武者也如被惊起的乌鸦群,一下子撤开了包围。
对此,岭南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竟然用自残来威胁,这、这还是自己女儿?
“我身为陵千山的未婚妻,理应和他站在一起。”岭梅香用她的行动表示,她是认真的,“用我一个人的性命,代表岭家的立场,足够了。”
她转身就向府外继续走去。
“岭梅香!”岭南道匆匆跃到女儿身旁,一把拽过她手里的剪刀。
“告诉我,岭梅香!花柴陵岭,我们算什么?!”岭南道尽可能控制住情绪,但声线中还是依稀带有几分颤抖,他沉声问道:“说啊!我们是什么人?!”
“……商人。”岭梅香说出了唯一的答案。
“没错,我们是商人。在商言商,庄家通吃,赢家下注,这就是岭家的处世之道!”岭南道正色答道。
此刻站在庭院中,站在雨中的,不是重达三百斤的胖子,也不是单纯的岭梅香之父。他的身份,从来都只有一个。
岭家家主。
“因此,现在我们要做的就很简单了——止损!从陵家能撤回多少资本,就撤回多少,像赌徒那样红了眼,把所有赌注都扔进去,可是三流商人都不会做的傻事。”
“比如呢?”岭梅香低下头,雨夜下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岭南道注视这样的女儿,只觉得心疼。同时,他不明白,在岭南道的印象中,女儿和陵家小少爷的相处时间其实并不长,算不上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而且他们之间的年纪也太小了,即便经历过那次火场的逃生,下人也没有报告什么情窦初开的苗头,两人从此倒更像兄妹。
就算两家向来亲近,小女她的反应也不该这么大啊。
岭南道暗暗心惊,同时,注视岭梅香脖颈上不断渗血的鲜红,以及倔强的神色,他也第一次认识了自己的女儿还有如此刚硬的一面。
这对岭家来说,绝不是坏事。岭南道不禁想。
“比如解除你和陵千山的婚约。从我得到的消息来看,不出意外的话,陵千山能活下去,但是,一个无法使用先天元气的落难少爷,形同废人。别怪爹心狠,这样的人,没有投资的价值。”
“……好,我听你的。但是,我也有一个要求。”岭梅香咬住嘴唇。这个雨夜,她正式从女孩蜕变为女子,在淅淅沥沥的血水中,她一字一句地说:“只要我在岭家一天,我们岭家就要保护陵千山一天。”
这就是日后注定留名青史的岭家禁令。
把麻六王五两个泼皮吓得屁滚尿流,让怪人投鼠忌器的直接原因。
虽然陵千山拒绝了岭梅香的好意。孤身一人的他,没有投奔岭家,而是艰难地住在陵家废墟当中。可这废墟,若不是岭梅香买了地皮,他就连最后的栖身之所都会失去。
而且,他并不知道该怎么生活。
说来惭愧,两世为人,他依旧只会花钱不擅长挣钱。
是岭梅香帮助了他。甚至,为了避免陵千山被同情后感到痛苦,她只送衣服。同时,她和典当行打好招呼,凡有岭家标记的衣服,行情全部上涨十倍、百倍。加上岭家禁令,这才让他至少在庐州城中,有了苟活的资本。
而陵千山,对此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