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独沉默着,来到了鱼龙街。
烈日之下,秘密交谈的人与行径迥异的人也都躲到了阴凉处。整条街,不是很吵。
轰!
登楼就像是一条吞了虎的蟒蛇,突然破了肚子,里面所有的东西都冲了出来。
门与窗都被撞破,沾瞒了血的人呼嚎着向外狂涌。血,死,救命……这些字眼都被巨大的声音中拉扯变形,犹豫地狱之声。
刚刚还是热闹的登楼,瞬间成了吞人的地狱。
奔跑的人流从身旁经过,宁独站定,抬起了头,看向登楼。他清楚地感知到了胡然就在里面,也看到了浑身鲜血的人。他没有犹豫,逆着奔涌的人流向登楼走去。
一楼已经是一片狼藉,被踩踏倒地的人正在奋力向外爬着,高声呼喊着救命。翻转的桌子上面的碗筷滑下,发出哗啦的声音。二楼的血还在不断往下流,在一楼平铺而来。
血成了漆,正在给整个登楼上色。
宁独踩过狼藉,向着二楼走去,无比沉默,身后留下一连串的血脚印。
二楼,是层层叠叠的尸体,没有空地。
尸体之上,还有数十人在对峙,皆是浑身鲜血,也分不清是自己的血,还是别人的血。宁独的上楼,无疑引起了人们的注意。
宁独抬头看了众人一眼,踩过尸体,向着三楼走去。胡然不在这里,他还要继续往上走。
铮!
有飞剑袭向了宁独背身。
砰!
飞剑当空折断!
宁独转身看向众人,目光冷漠。“我只是来找人。”
在场还站着的,每一个都是杀人如麻的高手,根本不畏惧死亡,此时却都从宁独的目光中感受到了一股冷。
“不要去惹他!”恐怕这是每个人心中都冒出的念头。那个人疯起来,绝对是个杀神,而他现在就处在疯狂的边缘,谁去碰这个边缘,谁就一定会死。
旬二守在在三楼的楼梯口,开口问道:“你是宁独?”
宁独抬头看了对方一眼,开始向上走。
“让他上来。”旬二说了一句。原本还想对宁独出手的人立刻放松了一些,再看看眼前浑身是血的对手,好像也不是如之前那般可怕。
旬二看着走上来的宁独,侧了侧身子,让其走了上来。
倘若两人在狭窄的街道迎面相遇,时常会发生你让我我让你,你走我也走的尴尬局面。有时候,错误并不是出在一个人身上,而是在人与人身上。
昨天跟君九爷谈过后,旬二的心其实有些乱,他不再像之前那样缜密无失,没有经过思索便将君九爷说的话原封不动地传达给了自己的手下。
“去保护商冲古的弟子。”这句话有两个关键点:一个是商冲古的弟子,一个是保护。商冲古的弟子不好找,因为这件事没几个人知道,只有传闻。而恰巧的是,宁独赢了石枕溪后,他是商冲古的弟子已经传的很广泛。至于保护,旬二的手下,能想到的最安全的地方就是登楼。实际上,在平时也确实如此。于是,他去了瓜柳胡同,没有找到宁独,却找到了胡然,便将其带到了登楼。等旬二确认事情时,才发现他一直以来都认错了人。更没有人会想到,登楼今天会成为天都最危险的地方。
胡然还是不在这里,那就在楼上,宁独继续向前走。
三楼里还有十四名三境强者,拦在了宁独前行的路上。宁独好像没有看见,只顾前行。
有人,露出了杀意。
宁独来到了第一个人的面前。
剑,出鞘!
“不要拦他,让他去四楼。”旬二沉思了片刻,下令道。
——
“爹,人家都已经打到门上来了,我们还不还手,难道就这样被人按在地上活活打死吗?”君远归声音有些难以抑制的激动。
君九爷睡眼惺忪,仍不急不慢地说道:“把窗打开。”
“爹,现在都什么时候了!”
胡然放下了手中的糕点,去将窗户打开。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何况开个窗户也不难。
外面的光照了进来,暴乱的声音也涌了进来,让这里不再是像个老人那样沉静。
胡然好奇地向下一望,吓了一大跳,赶紧缩了回来,心通通地跳了起来。
君远归目光从胡然身上掠了一下,继续说道:“爹,青衣巷跟小胡同联手了,我们要是真的坐以待毙,登楼都会被他们拆了。”
“远归,你从不爱吃早茶,也不爱喝茶。”
“爹……”君远归叫了一声,与父亲对视了一瞬,便将目光下移了一些。
“其实你很聪明,就是着急了一些。倘若以后你爱吃早茶,开始喝茶,就可以看的更远。不仅仅是登的更高看的更远;也是目光放远,才能登的更高。”
君远归沉默了片刻,长舒一口气,不再像之前那样急躁,平静地说道:“爹,其实我都知道,我所做的在你眼里都是小把戏。我杀了泰,去杀袁随,让青衣巷跟小胡同开战,哪怕是刚才的惶恐不安,也不过是想让您看见。其实我只是想让您看见我而已。您,何时才能正眼看一下我这个儿子?您,真的在意我吗?”
从君远归记事开始,父亲就是如此的沉静,很少有开口夸自己的时候。当君远归意识到鱼龙街多么强大的时候,他就下定决心要做跟父亲一样的人,甚至是超越父亲。从小到大,他都渴望父亲的认可。
事实上,君远归做的也足够出色。一步步将冰鉴引诱到自己的计划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