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密密的雨中,任家村所有人都动了起来。
大白胖的婆婆肩膀扛着几个大包袱,手里端个大盆,盆盖下面是白面,两脚从水里趟过来,水已淹过她的膝盖。
看到以前懒馋的小儿媳大白胖,喊她几个嫂子:“起开,我来。”正在门前,卖力帮家里男人们推车,车轱辘陷进泥泞的地里。
白胖咬牙一使劲,手推车就出去了,然而她却啪的一声,摔的很实诚,脸朝地趴在地上。
她男人很是担心,可是手推车很重,不能松开,上面全是黄豆袋子怕翻车。
也给她婆母吓的,急忙寻人让接过面盆,好去看看,别将哪里磕坏,谁知道水里有没有石块和树枝子。
白胖原地趴了一会儿,可见摔的不轻。
然后才慢慢抬起头,一脸脏污看向婆婆,也是她姑母,邀功般:“嘿嘿。”
婆婆总说她胖,能吃,你看看简振章她有没有劲就完啦。
她婆母立即大松了口气,取代担心的是使劲瞪了一眼全身埋汰的白胖。
“滚起来蹭蹭你那脸,看看还能不能要啦。”
四嫂子家也在搬。
四嫂子抹了把脸上不知是汗还是雨:“多亏团长回来啦,他一回来,咱们就像有主心骨一样。”
四嫂子这话,河边住的最先搬的二十七家,感触最深。
团长考试归来,之前像散沙一样的任家村立即抱团,不仅安排了人,连牲畜家当也安置妥当。
“走,走!”老汉们赶着一头头牛,奶牛脖子上又重新带好归属各家的木牌号,婆子们抱着鸡、鸭,年轻人推粮车推家当向高坡走。
高坡那里,任三叔正在雨中指挥着:
“你家进这户,你家鸡鸭放在他家的鸡窝,你家的物什放在这仓房里,听懂了没?自己摞板子别让耗子啃咬。”
“嗳嗳?”任三叔不乐意了,扯嗓门道:
“宝山家的,我说让你放在这仓房里,你是不是就以为这仓房全归了你家?带你儿媳们靠靠边,摞摞高,一个仓房里要存好些家呐,自己做个标记。
还有你家鸡鸭要吃的,别让人白给喂,别让我废话,都这时候了,一个个别寻思占便宜,我看谁敢占的?
忙完了就去帮这家人抬水存水,要不你们喝屁!”
大家伙被骂也没人生气,宝山家的婆娘甚至弄件衣裳要给任三叔穿上。
“干啥,别碰我。”宝山家的婆娘虽然与任三叔差一辈,但在三叔眼中,岁数都差不多,那老婆子怎么上手就摸他,干啥呀这要,他可是单身。
“你想哪去啦老爷子,这么大雨天,你站在这为大伙张罗,身子骨不要啦?”
这是任三叔这里,他老人家负责安置家当。
隔不远,高坡下面,任族长和任七叔两位辈分高的老人那里,正在指挥着一头头脖子戴牌的奶牛进棚子。
以进村路为中心线,以南的人家,刨去几家即便住这里也进水严重的,各家的牲口棚都要接收以北人家的奶牛、骡子、鸡鸭、猪,各种牲口。
像宋阿爷他们的鸭子鹅鸡,就是去了任公信家。
阿爷的那只鸭子,本来就是任公信给的,这回妥了,这只鸭子带着新伙伴们进了任公信家就活泼了起来,给那鸡圈鸭舍闹腾的直叫唤。
与此同时,村里更多的汉子,正在村口集结二百头奶牛与老隋走,正在套车,将尽量能带走的牛饼子牛嚼用,用油布扇好都带走,要不然让老隋喂啥啊,就即使带了,也够老隋喝一壶,喂食就是老大的工作量。
还有往车上搬奶砖的,本来这几日攒的列巴也要搬走。
但团长下令,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而宋福生本人正在祠堂后院做工作,“阿爷,和大伯他们走吧,啊?”
“不走,咋滴啦就走?我们要守住匾。”实际上是守粮、守钱,在福生家地下,还有一箱子银子呢。
“眼下是没咋滴,可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出事前,洪水它也不通知咱,不得做两手准备?你们这么大岁数了,在这里干什么。”
没用,老爷子们就是不走。
让高屠户跟车离开,高屠户:“我凭啥走?咱们是一家的,”还来句凭啥,一个个不知好赖。
宋福生放弃,“闺女啊?”
“唔唔唔”,宋茯苓摇头。
给福生气的,扯过闺女小小声:“回来的路上,不是你说的?什么新奥尔良人见惯了飓风,看见什么什么娜娜来啦,不当回事,结果就悲催了。”
那不叫娜娜,不,这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爹,咱们在一起,啊?我有准备。”
茯苓进空间将积攒的饮料瓶子矿泉水瓶子绑在一起,这就能当浮筒了,万不得已,往身上一套,顺水流飘。
像村里人,完全也可以用床板、门板、箱子拆开制作沐发、划桨。
“而且爹,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留城里,一方面是村里的家当多,你不放心,必须要回来一趟看看。
另一方面,是不是觉得城门一关,更没有安全感?
我刚才听你对大伯说,将辣椒房收拾出来,让咱家的小红和骡子赶到那房里呆着,这说明你已经做好最坏打算,大不了……是吗?”
茯苓挑了下眉。
宋福生望着外面的雨天,舔了下干裂的唇,是啊,他这人,自从来了这里经历这许多事,习惯性有两手准备。
将“交通工具”放在最安全最靠近村口的房子里,大不了他带着妻儿老小跑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