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离和阿芜最先到华山,还有韩小莹随着两人。至于神雕,自也跟随着,火工头陀还在归云庄,应该会跟着黄药师一起来。
这场华山论剑,无论苏离是否能夺得天下第一,对于任何一位学武之人,皆是莫大的奇遇。
即使不能参与其中,但只要在一旁观看,亦能有难以想象的收获。
故而相约论剑的众人,虽然没明说,但都默认要带几个亲近人来,只是肯定不能带太多人,否则有失众人的身份。
就算西毒欧阳锋还在,亦不可能不要脸地带着一大堆人上华山绝顶。
上次苏离搜索九阴真经在西峰,此次论武之地,却在华山最高处的南峰。南峰分松桧峰、落雁峰、孝子峰,以落雁峰最高居中。
苏离他们自是要上落雁峰的。
韩小莹道:“苏大哥,前面三座峰好像一个人坐着啊。”
她童心无忌,说出来,果真是这么一回事。
苏离瞧过去,那三峰合在一起看,正是一位面北危坐的巨人,竟有说不尽的威严感。
阿芜道:“李太白曾言‘此山最高,呼吸之气想通天帝座矣,恨不携谢朓惊人句来搔首问青天耳’,上次没来过这边,我还不能体会这段话,现在看来,李太白说得可真对,甚至就像是天帝坐在前面似的,愈发觉得我们真是渺小如尘。”
那边有人笑道:“阿芜姑娘说得不错,我等无论练成何等武功,终归是渺渺之身,不值一哂。”
阿芜看过去,忙上前施了一礼道:“王真人。”
王重阳轻轻抬手,一股柔和之至的力道要将阿芜扶起来,哪知道阿芜近来勤练易筋锻骨篇,内功极为扎实,王重阳没用多少力,所以她硬是将礼数做完,才缓缓起身。
他不由讶然,说道:“倒是我等论剑早了几年,否则阿芜姑娘也当参与进我等来。”
苏离微笑道:“这华山论剑未必就这一次,过个十几二十年,还可以再来,将其当个传统举行下去。”
王重阳道:“苏小友这提议倒是不错。”
他心知,今次来的众人,包括他在内,都是不肯输于旁人的,今次若失败,肯定要想着卷土重来。
将其约定成俗,着实能少一些无谓的争斗。
苏离和王重阳都很默契地没有试探对方如今的功力,以二人眼界之高,亦不能小觑黄药师洪七等人。
大战之前,何必泄露底细。
不过苏离确实瞧出一点门道,王重阳如今举手抬足,竟给他一点当初独孤求败的感觉,那就是任何一个动作,都是极其自然,行云流水,暗合武学道理。
只是独孤求败显然在这方面造诣要比王重阳深许多,可本质上两人区别不大。
但他将重剑已经练到独孤求败盛年时的程度,这次是比武论高下,而不是比境界,胜负犹未可知。
数人沿着山道走,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华山东西南三峰的中央,乃是一座小峰,唤作玉女峰。
不多时见到一座祠。
天色阴沉起来,下起淅淅沥沥的雨。
明日才是二月二,故而众人打算在前面的祠将就过一晚。
这祠又叫玉女祠,传说是春秋时秦穆公女弄玉的修身之地,因此峰才被称为玉女峰。
进入其中,苏离和阿芜看到画像不禁一怔,原来这画像竟是跟林朝英十分相似。
再看王重阳亦注目画像好一会,转过头瞧着苏离阿芜两人。
他知道苏离和阿芜会林朝英的武功,所以对他们道:“年少时,我和她曾在华山附近行侠仗义,料来有人记得她的恩情,兼之她武功奇高,或许被人以为是玉女显灵,因此拿她的容貌来做了玉女的画像。”
王重阳又看向画像,脑海里浮现起林朝英的英姿,那个一直停留在记忆中的少女,渐渐和画像重合起来。
两人结伴而游的时光重现眼前。
可是,那已经是三四十年前的事啦。
阿芜见王重阳伤感,说道:“真人,咱们换个地方住吧。”
王重阳摆摆手道:“无妨,我只是旧事历历在目,不免生情,人之一生,本来就有这些无可奈何。可是啊,也要有改变既定命运的信念,须知‘我命由我不由天’呢。”
苏离心中一凛,王重阳此话才是大宗师当有的胸襟怀抱。
他不禁汗颜,自己奇遇良多,论为人处世,胸襟气度,却差王重阳太多,更遑论天资悟性这些方面了。
王重阳虽然对教导徒弟武功的事不上心,可是其本身为人,着实令人钦慕。
苏离每次相见,都不由受其熏陶感染。
他原本只是阎浮提芸芸众生中的一个普通人,机缘巧合才有此机遇,向来得过且过,不知路在何方,如今受王重阳感染,不知不觉间,也有了求道心。
他朝着王重阳一礼,真心实意。
王重阳却没阻止,他暗道:“苏小友虽非天资悟性上佳之辈,却也胜过中人,我无意中点拨他,倒也是一桩功德。”
他秉承儒教,自也有夫子的有教无类,故而门户之见极浅。
见到苏离有所悟,实是发自内心高兴。
至于苏离会不会后来居上,有超过他的修行,那不是王重阳考虑的事。
不过王重阳居玉女祠,生情而不伤神,更无暮气,足见一身修为早已圆满,差的只是岁月,以及一个契机。
苏离觉得即使没有华山论剑,王重阳亦迟早能跟随剑魔的脚步而去。
但要做到肉身破空,飘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