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还沉着尚未散去的乌云,滚滚的雷声蛰伏着,不时闪过丝丝缕缕的电芒。
顾安感受着空气中微凉的雨意,抬眼远眺,萧瑟的风卷起片片离枝的落叶在半空中打着卷,待风过后,无情地落到地面上,石缝里。
城中街道的临街铺子也已关门打烊,敲着竹梆子的年老更夫也晃着步子上街喊着“夜深人静,拴好门”之类的巡夜警语。
城中的灯火已经开始暗沉下去了,这座城在经历了一日的忙碌后,为生计奔波劳累的商贩们都没入了自己屋内的黑暗中。
顾安与梁胖也顺着七横八拐的街巷走到了一处分岔巷口,两人停下了脚步。
“你先回去吧。”顾安看了眼梁胖,说道。
“你呢?”梁胖比划着手问道。
“当然是去还钱,难道留着给你?”顾安淡淡的说着。
“呵……”梁胖没有好气地瞥了他一眼后,神色开始挪揄起来:“还还钱,其实你说直白一点兄弟我也不会怪你,毕竟你妹妹在内门而你却在外院,平日见不到的兄妹两是要增进一下感情啦……”
“呵呵。”顾安拍开了梁胖的手,把长刀那道手上,朝着梁胖脸上一横。
梁胖脸上的肉抖了抖,微微探出眼睛。
“拿着。”顾安也不管他接没接住,径直把刀抛给他。他自己便三下五除地把身上的内门长袍脱了下来,麻利地卷起后,又顺手丢给了梁胖。
“记得把衣服还回去。”顾安此时穿着一身墨色的衣袍,整个人就如隐没在黑暗里:“本想如果今夜能赚了一票,他们查也只是会查到靖阜的内门,如今可算是白穿出来了。”
“还有,帮我把刀收好”顾安拍了拍梁胖的肩膀,转身便迈步而出,走入了另一条被乌云阴影覆盖的小巷里。
“你还真是….当我有求必应啊。”梁胖翻了翻白眼,随后看了眼四处无人后,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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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亭内,魏丰羽原本盈如秋水的眼神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渐渐地淡漠了起来,一道凌厉至极的寒光从眼底浮现,紧紧地凝视着对面那人。
“还未请教先生名讳。”
毫无语调波动的声音从他唇齿间传出。
“公子可是好生客气。”面具人笑道:“出手之前还要做足礼数,不愧是大家风范。”
见得面具人明显避而不答的意思,魏丰羽也不多言,当下噙着一道微讽的笑意,抬手伸出两指提起壶耳,将茶壶的壶嘴向着面具人面前的尚存的半盏茶,手腕一番,水柱倾泻,陡然间便如苍龙出水,水流奔涌。
面具人瞧着奔涌的水龙,低笑了一声。他也不管魏丰羽面色的变化,更没有想他好意与否,他只抬起手,将手掌拢成半握,用指节在石桌上轻叩了一下,便把手收放回了膝上。
可对面的魏丰羽却眉峰一挑,神色也凝重了几分。他刚才虽是一道极为尊礼的斟茶之举,但水流之下实则暗藏着凝炼沉厚的灵元,如若任水流落入茶盏内,不消须臾,连茶盏下的石桌,甚至整座兰亭,都会悄无声息地化为齑粉。
魏丰羽清楚自己这暗中劲道有多强盛,虽然施展起来不过冲茶递水,但若没有与之相媲的修为,根本不可能接下这道攻势。
而令他收起内心中最后一丝轻视的,却是面具人只是轻描淡写地抬手收手间便化解了他的灵元,所以斟茶之举是真的斟茶,面具人也坦然地受了他一礼。
可他堂堂五境修为之人,初来乍到这偏僻的外土之地,面对一个不知来历的人,一个照面便落了下乘,实在是让他不可小觑。
“公子的茶,怕是整个东土都没几人有资格喝过罢?”面具人端起茶盏,在身前半尺的空中微微摇晃,茶汤清润,几片细小的茶叶在茶汤里翻腾。
“先生定力果是不凡。”魏丰羽收起了笑意,沉声道:“即是知晓,先生如今坦然受之,便不怕折了寿?”
“哈哈哈...”面具人微仰着头朗声大笑,也没有理会顾丰羽言语中的锋锐之意,他笑笑说:“本便是半死不活的人,哪里来的寿还可以让阎罗老爷再来问候老夫一番?山水正神离远嗅着老夫的这身老泥味都避之不及,那些个老不死的还盼着我这个老得快死的人赶紧去奈何桥上走上一遭咧。”
“哦?”顾丰羽神色不动,他淡淡地看了眼对面的面具人,淡淡道:“先生高义,晚辈望尘莫及。不过先生今夜阻我行事,也未免干预过了界,若晚辈自身所欲,先生的面子定是要给的,但今夜晚辈是奉命前来南屿,好不容易寻到了要找之人,必然没有空手而归的道理。先生若是阻我,便摆明是与我身后之人过不去,况且,即使你能护他一时,也不可护他一世,就算阎罗老爷和你有交情,山水正神近不了你身,但七境之上,先生觉得不会把自己给搭进去么?”
“嘿...”面具人轻笑道:“公子可是折煞老夫了,竟托出七境大能言此事,未免也是小题大做。公子怕是尚未理解老夫的言下之意,老夫虽命廉,可公子的命却是矜贵,公子若想拿七境修行者压我一头,也要公子能有那个机会回到东土,再下此论吧?”
“大言不惭。”魏丰羽冷笑道:“先生当真一意孤行?”
“唉....”面具人低声轻叹,言语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