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尘刚睁眼便见到沙城首领神乎其技的一线杀机,相比最后一刀的滔天杀意,老人更看重青年脚踩九宫的玄奥步伐,以及途中每一次变换身影时施展出的飘逸刀法。顶 点 x 23 u s在东炼大地上,除却源远流长的中土三派,剩下无论是北海万岛亦或是抱团取暖的修士联盟,基本都以道教为尊,推崇重道而轻术,讲究道法自然契合天道,以此寻求长生,丹鼎法宝只能用作辅助,而讲求外家功夫的兵武更被视为奇技淫巧,直到一位剑道宗师横空出世,仗剑三尺教天下人尝到了厉害,单凭剑术跻身东炼十大高手之列,这才打破了兵武道无人问津的千年僵局。
老人没亲眼见过那位一身转战三千里的剑仙,不知晓练剑到极致有何神奇之处,当然也看不出青年首领的刀法是否高明,只是觉得青年的刀像是可遇不可求的大道轨迹,看不真切却叫人神往,不知不觉中被勾住魂魄。
无头尸体躺在沙坑中,无尘即便坐在高高的青岚台阶上,照样望不见牧知年的尸首,他才明悟过来,青年杀机尽数绽放的一刀将掌教的脖颈连同元神以及本命金环全部斩断。
稍稍回神后,无尘终于察觉到周围的凄惨景象,以往吵吵闹闹的青岚派如今静得让人心慌,环视一圈,站着的青岚门人一个不剩,干净得像是入春的冰雪消融,不消半柱香就冰消气化化为乌有,只留下满地积水。
看着眼前鲜血染红的沙地,老人久久不能回神,他依稀记得年轻弟子们每晚围坐在山腰阁楼上,沐浴着清冷月光,大谈各自的理想抱负,几个小童子跑前跑后的为师兄师叔端茶送水,哪怕身在北海垫底的弱小门派,依然可以苦中作乐,一派其乐融融。
说没就没了啊!
自己不惜负伤救那个年轻人一命又是图个什么?
无尘万念俱灰地枯坐在地上,他有想过,门人弟子未必能过这座深不可测的江湖,也许会淹死在其中,但他们会有展翅的机会,绝不是全军覆没在青岚牌坊下,老人心中极悲,再没有期盼后辈渐渐长大成人的喜悦,面容像是罅漏的气囊,憔悴得不成样子。
瞥见那对如胶似漆的守门童子,两具尸首叠放,立誓要摘取三千星辰的长剑横放其中。无尘急忙起身,踉踉跄跄跨了几步,脚掌仿佛负重千斤,艰难走近后,盯着不幸罹难的牧海棠尸首发呆许久,老人糊涂着伸手探了下脉搏,刚触及女子手腕,老人面色悲苦,像是洞悉了前因后果,明白了为何每次年轻人们结伴去戏水,身为掌教义子的她都想方设法推辞,原来是个女娇娥,望着共赴黄泉的痴情男女,老人嗟叹道:“傻丫头!”
另外一边,帝站在盆地中心,轻轻将饮血后的红鬼推入刀鞘,天地间充斥的黏稠杀机渐渐收为一束,最后缓缓消散。阻碍尘埃落下的冲天气流消失后,层层沙土崩塌滑落下来,将两人激战的痕迹尽数掩盖。
风沙滚滚而来,帝瞥了眼死不瞑目的青岚掌教,见到尸身转眼被黄沙吞没,他身形一晃随即消失在碗状坑洞中。
捧花姑娘急忙扭头,始终置身事外的姬凌生跟着转身,恰好看见沙城大王的身影再次出现,此时他站在青岚派硕果仅存的四长老面前,神情说不上是轻蔑或是倨傲,更像是怜悯。
“你救了单于真一命,孤同样可留你一命,不过沙城龙井中藏着天大的秘
密,决不能让外人知晓,你若是想活命,只能选择归降于孤,且永生永世不得离开沙城!”
听着青年留有余地的话语,无尘茫然抬头,决然道:“早知如此我便不会救他了!”
帝闻言发笑,见青年乐得不可开交,老人怒目而视,其实他心中哀大于怒,可能是早预料到了这般结局,只是没想到来得如此之快,如此猝不及防,况且自己对不过那个青年,怒气怨念再深也毫无办法。
帝摆摆手,直白道:“老人家,你这话是说来骗自己吗?孤敢断言笃定,就算你明知孤会赶尽杀绝,你照样会救下他,这无关恩怨,只在于你过意不去的良心。”
无尘不由语塞,默然半响后苦涩说道:“我只对得起天地良心,却对不住自己的良心,更无颜去见昔日同袍和青岚子弟。”
老人执拗到中了心魔,倒是帝感到意外的,转念一想老人之前临阵救敌的作为,随即释然,想了想那位高人对他吐露的一点真相,帝犹豫了下,开口道:“孤不知道你们所在的北海在哪,当然不惧你们背后站着何许人物,不过山门飞来大漠全因你们掌教的一己私欲,既然他敢觊觎沙城龙井,那无论成败都逃不过一死,战死的一百来人不过是当了陪葬,如同军师说的君王死有余百姓多无辜,可只要兵刃相见,只有一方死完才有工夫去探讨孰是孰非,不管你恨孤也好,怨那个掌教也罢,孤说这些,不仅报答救人的恩情,更希望一会你能安心合眼。”
无尘沉默不语,并不怀疑是青年栽赃嫁祸给尸骨未寒的牧知年,以掌教这几年东奔西走寻求破境法子的行径来看,的确很有可能,只是人都死了,很多事就没必要了。
远处剩余半数的沙城汉子们默默地将死去的兄弟马革裹尸,粗糙脸颊上看不见太多波动,大概常年与恶劣环境斗争,见惯了生离死别,何况沙城百姓将为王而死当做莫大荣光,给了姬凌生这个外来人一种错觉,沙城六十万百姓经历无数年演变,早就脱离了初衷,仿佛王上比那口藏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