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弱者,对这个世界极度无能为力时的心绪——恨天,恨地,恨世界,恨仇人,更恨自己。
林原突然又瘫坐在凳子上,眼珠里打滚着晶莹的泪珠,在灯火在照映下,可以看见,泪珠最后化成泪水,从他脸颊缓缓流下。
“没了……我爹已经没了……”林原囔囔自语一般说道。他的语气之轻,接近于无力一样,他是真的,真的没有力量接受这个事实。
“没了?林田伯伯……怎么会?”
虽然这个结果,段九早就有所预料,可是亲耳听到林原说出来时,他依然是那样震惊和难以置信。
这也许,就是人吧,总喜欢用“我早就知道”来做预防针,可却往往什么也防不了。
“怎么会?哈哈……他们说我爹是一夜暴病死了,跟我娘一样,因病去世了,哈哈……哈哈哈……”林原苦笑着,两行热泪止不住的在脸颊上流淌。
他六岁那年,他母亲害上了恶疾,当初林田请遍了天下名医,就连柳望春也请过,最后也没诊断出什么病来。半年后,他母亲便因此离开了认识,带着对他无尽的不舍。
那一年,是林原最痛苦的回忆。可是,这样的痛苦的回忆,在两年前,再次上映了。
林田一夜暴病,在床前咳血不止。林府快马加鞭,可是未等请到柳望春,林田便咳死在了床上。
没有任何明确的说法,所有人都告诉林原说他爹是病死的。这个病他爹害上很多年了,只是那一晚恰逢恶化发作,救不回来。
林家的其他比林原更有说话权的族辈,给林田举办了葬礼后,匆匆将今林田火化掉了。没有留给林原任何勘察的机会。
“我爹,我爹那样生龙活虎的一个人,他们告诉我是突然病没的?去他娘的!怎么不见他们一夜病没了!这分明就是谋杀,是有人蓄意谋杀!”林原哭着哭着,突然又站起身来,悲愤地怒吼起来。
段九只觉眼睛微微湿润,他终究没有哭出来,他也没有作声,如同冷漠至极的路人,在听一个互不相识的人在听他讲感天动地的故事无动于衷一般。
“小恒,我没用,是我没用,我没能救他!我当时已经是是十九岁的人了,我明明在家中是有发言权的,可是我……可是我却……我却不敢及时站出来说话,我……”
林原忽的又蹲在了桌下,抱着膝盖,呜呜的痛哭起来,如同一个三岁小孩一样,哭的是那般伤心,那般撕心裂肺。
段九慢慢站起身来,缓缓走到林原身旁,他想去抱住林原,可是他到底没有这么做。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此时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来,仿佛哑巴了一般。
“小恒,我想替我爹报仇,我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林原突然一把抱住了段九的左腿,呜呜的哭着,两行泪水挂在脸上,两把鼻涕挂在鼻间。
“所以你加入了方正楼?”段九淡淡问道。
林原缓缓松开了段九的腿,他的泪水也慢慢止住,他用手把鼻下的鼻涕擦拭掉。原本悲痛欲绝的他,突然眼中又有了希望一样,透露出光芒和笃定。
“是的。方正楼可以救我,可以给我新的身份,可以让我苟活着去调查真相,去替我爹报仇。”林原答道。
他慢慢站起身来,坐回凳子上,他望着满桌的食物,又拿起了刚才那个吃剩下的煎饼,一整块放入了嘴间。他细细的咀嚼着,能感受到食物的味道,就是还能感受到生命,能有生命,就还有活下去的目的。
段九也缓缓坐回了原本的位置上,他眼神凝重,望着林原,道:“他们原本也要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