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光义狠睁双目,字字铿锵间一摞奏折已骤然滚落案前,赵清裕慌然俯拜,泪珠如簌,颤抖着双唇说道“父,父皇,儿臣知错,求父皇救救儿臣,儿臣不想、不想和亲。”
赵清裕声音已是发颤,赵光义不禁也揪了心,垂下目光盯着女儿娇小的身形,她虽不懂事,到底也是亲骨肉,心中舐犊之情油然升起,酝酿了半天方说道“清儿,朕问你,为人子者以何为脸面。”
赵清裕收了哭声,答道“自然是以孝奉双亲为…”话未完,赵清裕便听明白赵光义话中之意,仰起头问道“父皇要儿臣尽孝。”
赵光义避开她的目光,半天方回应道“是为大宋尽孝。”
赵清裕冷冷一笑,叩了个头,语气复归平静,答道“女儿明白了,儿臣告退。”
“你当明白”赵光义高嚷一声,赵清裕止住步,只听赵光义继而道“家国大业面前,万事皆不值一提。”
赵清裕回过身,扯出一个笑容“儿臣斗胆问父皇一件事,若今日辽人要娶的是元薇,哦,不,哪怕是永安郡主,父皇可会用家国大业来压她们。”
良久,赵清裕也没有等来赵光义的回答,她长叹口气,脸上恍然露出一个凄美的笑容,“儿臣自幼时就问自己,为什么您不喜欢我呢!为什么我就不能得到属于父亲的疼爱呢!希望父皇有一日,能解儿心中之惑。”
赵清裕是什么时候走的,赵光义已经记不得了,等他回过神来,空了的茶杯已被王继恩满满续上,赵光义目光炯然,缓缓说了句“你没错,错的是朕。”
赵元僖在宫外听得全,见赵清裕满脸冷淡的出了文德殿就知大事不妙,因而赵元僖也只是好生跟在她身后,一句话不曾多问,兄妹俩就这样一直进了御园,赵清裕却突然住了步,面色凝重地说道“杨延昭怎么会在内宫?”
赵元僖闻言微愣,对她的如此快的转换不禁有些惊讶,忙问道“妹妹,你现在还有心思管他呀!那个,他最近巡宫呢!许是有什么事儿和父皇说吧!”
“不对”赵清裕摇摇头,“杨延昭不过七品,他根本没有资格面圣。”
“他虽说官阶不高,但是立过功,他父亲又是父皇倚重之人,父皇之前就召见过他,不是什么怪事。”赵元僖解释道。
“可是他和符国舅在一起啊!”赵清裕回身看着他,赵元僖眉头微蹙,方才他被和亲的事缠住了心,竟没对此事留意,符昭愿素与杨家无交情,怎会突然与杨延昭同行,难道是因为柴熙云的婚事,那徐修平又是怎么回事?还是符家也想插手东宫之事了,那他要保得是谁,是懿德皇后养大的赵元侃,还是如今风头最盛的赵元佐。
赵元僖顾自愣着神,却听赵清裕冷笑一声,“国舅爷多疼咱们郡主殿下啊!自己做的媒自己就能毁了,只因她一句不喜欢,舅甥之间尚有如此情谊,可惜我父女之情,竟如此淡薄,怎不让人心寒。”
赵元僖打上一记幽怨的目光,似是对她这番叹息感到不屑,讽笑道“妹妹到底是天真,从父皇登上帝位那一刻我就明白,此后只有君臣,再无父子,更莫提什么兄弟姐妹,不过是各怀心思,争权夺利而已,谁都不可信,谁也帮不了谁,妹妹今日之难,若自己不助自己,则无人能助。”
赵清裕缓走几步,良久才回身细审视了自己王兄一番,嘴角渐渐扯上了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