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可他为什么又召见我了呢!只是为了让我说一句大材小用,只是为了有个意见相左之人,好让今日殿内所言传入辽人耳中,以此起到威慑之力。”潘美锁眉沉思,遂又摇摇头“官家不会如此行事,定有他因。”
潘龙未言语,只听潘美吩咐道“你回府把展子虔的《游春图》拿给娘娘,让她请陛下同赏,都这么长时间了,她也该想个法子重获帝宠了。”
“是”潘龙忙笑吟吟地应了声。
……
六郎同四郎二人轮了一班值,知父亲被皇帝留宫议事,便等在宫门口,杨业走出宫道,弟兄二人忙迎上前见礼。
杨业止住步,冲六郎送上一记审视的目光,出了口沉沉的闷气,杨延昭心里不解,紧跟在身后询问道“官家有何旨意。”
“国舅爷为帅,东平侯、鲁国公为左右将军,你大哥二哥随军,五万精兵出击南境。”杨业回应着,六郎同四郎交流一下目光,不禁展颜道“如此便好,但愿早解南境之乱。”
杨业没答话,只是顾自上了马,六郎四郎紧随其后,回了天波府,方进院落,杨业骤然止住步,回身盯着六郎,憋了半天才说道“叮嘱过你多次,你是半分都没放在心上。”六郎仍是一头雾水,不知父亲话中所指,杨业继而道“为父是说你与永安郡主走得太近了些。”
“儿与郡主两情相悦,发乎情,止乎礼。”杨延昭急声解释道。
杨业回身盯了一眼,责怨道“什么轻薄话,官家有旨,还是符家点头了,没名没分,这就是私…”‘通’字未出口,杨业自觉不妥,话锋一顿,复又责怨道“看你近来谋划战事,为父还甚是欣慰,想着你总算成人,知道为自己前程计较,不料在感情之事上还是如此懵懂、莽撞,你与郡主分属君臣,这门亲事,攀不得。”
“纵然郡主为君,可终归有嫁人为妻之日,儿子与她,互悦已久。”
“你,你怎么这么糊涂。”杨业有些气急,回身盯着六郎分析道“一来她是北周公主,身份极其特殊,咱们杨家顶着降将的名头,这两重身份叠在一起就够危险了,二来她模样长得比别人强,朝中勋贵各个都惦记着,今日你们尚无名分,潘国丈就忍不住来说三道四,冷嘲热讽,若你真成了郡马爷,他潘龙不得恨死你,为了一个女子,给自己树敌,这不是聪明人该做的事。”
杨延辉见父亲火气上头,恐六郎受责骂,忙上前低声劝道“你先顺着父亲之意,莫给自己招祸。”
杨延昭岂肯就阶而下,搡开四郎,回应道“儿子愚钝之极,实在不想做什么聪明人,儿子只知郡主是我毕生所求,只知求得知己为伴乃人生一大快事,不怕什么树敌,猜忌,等儿此番回京,就向官家递求亲表。”
“不可”杨业厉声阻拦道。
“为何?”
杨业舒口气,思索了片刻方答道“事已至此,为父就与你说句实话,这朝中官眷你瞧上谁都行,为父都可以替你周全,唯有皇家攀不得,因为,因为你有婚约。”
“什么?!”
四郎和六郎几乎是异口同声,双眸紧睁,愣愣盯着站在院内的父亲,宽大的墨色袍服遮住他英挺的身姿,亦没有遮住他久经世事饱含沧桑的眸子中所含的无奈与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