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昌有些急了,额间爆出青筋,双目微红,杨延昭迎上他的目光,这双眸光太深,深不可测,他周身透露出一股逼人的寒气,韩昌天生就属于战场,杨延昭也是,这一战,杨延昭确实赢了,可也正因为赢了,才激起了韩昌的斗志,韩杨二人近二十年的相争相斗也就因此战拉开了帷幕。
韩昌离开别院的时候,特意去见了柴熙云,他留下了一份祝福,祝福她和杨延昭,抛开别的不说,至少这份祝福,韩昌是诚挚的,发自肺腑的。
南越很快传了捷报,符昭愿大军不日即将归京,然而虽是大胜,这行军路上,符昭愿却一直眉头紧锁,若有所思,耳边尚回旋着战场上那个蒙面少年的几句话,“人人皆说你符家功高如山,位极人臣,可能你都忘了吧!如今在庆陵埋着的那位,值得万世称颂的人物,他是你的旧主,你的亲姐丈亲妹夫,那才是真真正正的一代英主,赵匡胤满口仁义慈悲,他起兵反恩人,说什么被迫披上黄袍,好一个被迫二字,你们符家就信了不成,当日以你符家的声望兵力,难道不能与赵氏兄弟决一死战,可是你们没有,因为你们与赵家也是亲戚,赵家登基,你们还是皇亲国戚,还是国舅爷,何苦费那兵力人力,是也不是,如今你们是尊贵体面,就忘了那年仅二十就惨死的少主恭帝,就把先帝世宗的恩惠全忘了不成,符国舅,你当真冷血呀!”
他是谁,他的怨气又来源于何方?
符昭愿凝眉沉思,他思索了许久,在南方,那个年纪,好像也只有他了,可若是他,为何会对符家有那么深的怨恨,当年若非符玥拼死按住将要发兵的符氏一族,他们就杀出去了,可那样的结果是什么,横尸遍野,血流成河,几乎是覆国之祸,到了那个地步,谁又是新官家,真历此战,天下人都会明白,乱世之争,不是靠一个孤弱妇人,靠一个七岁稚童就担当的了的,柴家的江山还是保不住,让给赵匡胤,至少他还有抱负,至少他还能善待柴家,至少他不会是个昏君。这个道理,符家人明白,周太后更明白,所以在得知兵变之时,她先召见了王朴、范质、魏仁浦三人,商量禅让事宜,这个最为折中的办法,或许不是上策,却也绝不是下策,所以当那位一袭墨色华裳居于首位的太后娘娘朱唇轻启吐出禅让二字之时,所有人,只有佩服,是佩服她能看清天下大计,更佩服她甘担千百年的骂名,可是事实证明,周太后是对的,在那个时局下,禅让是他们唯一的路。
若真是那个孩子,那么他的怨愤定是积聚良久,当年所定之计,符家的心腹本该在凉州接到他,然后带他遁世,远离尘嚣,做一个平凡人,可是派去接应的人无功而返,想来也是他和身边人有意为之,是他不信任符家了,符昭愿心中不觉有几分凄凉,轻叹了口气,十五年了,今年六月,那个孩子,就该加冠了,可是如今的他,早已不是眉眼清澈的无忧少年,他长得什么样子,心中念着什么,终是无从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