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珺脑子当机有几秒。
韩立面色也已经变了,甚至没来得及探头看白布之下覆盖的到底是什么,拉住梁珺的手就跑。
那尖锐的叫声划破静寂的夜空,很高亢,诡异到极点,不像是人类发出的,像是混杂了很多声音,粗嘎的尖细的还有仿佛野兽的咆哮。
梁珺脑海完全空白,要竭尽全力才能跟上韩立的步调,恐惧和紧张令她心快要跳出胸膛,耳边很快只余下了她和韩立的脚步声。
凌晨的乡野路上原本的安静被打破,她看到了村民屋子里亮起的灯光。
梁珺这一路被韩立拽着,跑的脱了力,到最后觉得气都上不来之际,眼前出现半人高的麦子,而后眼前一黑,她被男人扑倒在麦田里,滚了几滚。
她疼的叫了声,嘴巴立刻就被一只大手捂住。
俩人也不知滚到什么位置,她被男人身体压了一般,睁大眼看到天空,远远地听见村民的声音,脑子这时候才缓慢转动起来。
呼吸还是凌乱的,两个人的此起彼伏,这一点点响声在暗夜里也很明显。
她努力平复着呼吸,“……为什么跑这里?”
“帐篷那边太远了。”
两个人的嗓音同样紧绷干涩,因为距离太近,她觉得紧贴着的胸口似乎也能感受到男人心跳的节律。
她喘了一阵,“他们会不会找到这里来?”
“不好说,”男人从她身上挪开一点,“他们是听到声音才出门,应该在睡觉,没那么利索,运气好就没人看到我们往这边跑。”
她觉得身上一轻,抬眸睇向他,月光黯淡,他的脸又逆着光,她看不清男人表情,就听见他低声问了句:“有没有受伤。”
她动了下身子,摇头,“我没事,你呢?”
他慢慢挪到旁边去了,只是依然保持躺在旁边的姿势,“暂时不要起身,这里比较隐蔽,就算他们来,不会一下子找到。”
梁珺的心还是跳的很快,手有些发抖,她攥紧拳,“你刚看到什么没有……泉里面。”
韩立仰面躺着,看着天空,“没来得及看。”
梁珺心里是说不出的失望,耳边好像还是泉里面发出的尖锐声响,余音绕梁一般让她觉得头疼。
相似的声音她曾经听到过,柳玉言最后几年里经常发出那种奇怪的声音。
她手攥的更紧,身体僵的厉害,沉沉的夜幕之下她被那声音扰的不得安宁,一瞬间很多有关于柳玉言的回忆都涌入脑海,她咬着嘴唇,呼吸已经平复下来,然而眼泪却慢慢地涌出来,她浑身都发起抖来。
她想起曾经被柳玉言带回梁家,她其实觉得非常幸福,柳玉言那么温柔……
那么温柔的一个人,后来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她都说不清柳玉言最后变成了个什么东西,那时候柳玉言遭受着非人的折磨,梁家其他人又何尝不是如此。
村民的声音还很遥远,韩立听见麦秆被碰触发出的轻微声响,觉察不对,“你没事吧……”
他的手碰到梁珺的手,才发现她在发抖。
她全身都在打战,他蹙眉,心口一紧,侧过脸忙去看她的脸。
借着月光他看到她另一只手仓促地擦眼角,他眉头皱的更紧。
原以为她是个胆大的,毕竟也算见过些事儿,没想到这么不经吓。
他沉默几秒,拉住她的手,攥紧了些,想要压制她的颤抖,“都说了,怕就别跟着我。”
“我没……”
梁珺解释不清,才开口发觉自己带着鼻音,又闭上嘴。
男人的掌心宽大,温暖,牢牢地握着她的手,她抽抽鼻子,喉咙哽的厉害。
韩立掌心用几分力道,她出了声:“……疼……”
他这才稍微松懈了一点,但依旧拉着她的手,“没事的,万一他们找到这里来,我可以先引开他们,你想办法去帐篷那边找李林他们。”
梁珺没说话。
但心却是很奇妙的,静下来一些,本来沦陷于回忆的注意力被抽了不少到被男人攥着的手上去,这会儿她其实已经觉察这个动作不妥,他们两个这样手拉手算是怎么回事,可她没说话,也没企图挣脱他的手。
于是属于男人的暖意就这样一点一点传递到心里来,纯生理的,毕竟身边的这个也不是什么暖男,她缓缓镇定下来。
两个人这么静静躺了会儿,村民的声音还隐隐约约的有一些,梁珺看着天空中一弯下弦月,忽然问韩立,“这条路子走不通的,你记得赵莺莺的话吗,她和梁逸生第一次去看泉,她被什么蔓藤给拉到了泉里面,那东西可能和我在柳玉言身上见的东西差不多……”
韩立沉默了会儿,“植物是没法把她拉下去的吧,那里面是什么,怪物?”
梁珺也没见过泉之眼到底什么样,她想了想,“目前按照我的认识,反正这里应该存在一种可以动,可以寄生在人体上的东西,形态比较像是植物,你说梁逸生带走的是种子,那可能就是这个东西,它可能是泉之眼的一部分。”
韩立说:“我想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宿主摆脱这东西。”
梁珺沉默下来。
韩立说:“柳玉言出现症状之后应该还活了很久,她可以和那东西共存?”
梁珺有些迟疑,但最后还是如实告诉他,“柳玉言怀孕后,很多症状消失了,和正常人差不多,后来生下我妹妹,症状又出现,但她想照顾孩子,所以坚持了很久,她好不容易有了孩子,她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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