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太阳非常大,蒋业站在屋檐下不是很想动弹,这样站着看对面的人装货。过一会儿,又有新的货运三轮从自己面前风风火火地开过,虽然都拉着差不多的小三轮儿,速度也快得不怎么看得清对方装的货,但他也能差不多的知道对方应该是负责哪一个环节的。

那个拉着一大堆进来的,也没在外面套个塑料袋儿这些的,应该是从横机厂出来的。直接就倒在了里面屋里的空地上,接下来应该就是套口那边的人过来了。

套口、水洗烘干、蒸烫、踩标,然后检验包装风险出货。

这些流程熟悉到光是看到任何一件毛衣,他都能够马上在脑海中把流程给全部过一遍。

甚至,还会自动联想到相关的加工厂。

一切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洪合被称为羊毛衫重镇,已经说不清有多少年的历史了。

蒋业自己呢?

一个外地人,从出身就在这里,之后一直在这里学习长大,最后又在这里工作,待了足足二十七年。

蒋业把手中的烟在地上用力地摁了摁,起身扔进了垃圾桶,回头看着这里有些陈旧的小区,突然有种不知名恍惚感,自己应该还要是在这里继续待上下一个二十七年。

想想,好像还挺没意思的。

这种没意思的感觉隔三差五就会翻涌上来,在脑海中作作妖,连带着很长一段时间的心情都不会很好。

以前这种情绪还出现得少,但是自从过了二十七岁生日之后,尤其是在和曹佳亮闹翻之后,出现的次数就越来越多了。

-我感觉自己仿佛遇到了中年危机。

蒋业洗漱完之后,横躺在了沙发上面,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发了一条朋友圈。这次甚至连配图都没有配,蒋业觉得这样,才能够充分显示出自己对这件事情重视程度,以及内心的焦躁。

人到了一定的时候,随着接触的人越来越多,所了解到的世界也越来越宽广,所知道的职业也越来越多样。

点开朋友圈和微博,朋友同学们都四散在海角天涯。每天吃吃喝喝拍拍照,抱怨抱怨领导,吐槽吐槽同事,好像都过得挺有滋有味的。

唯独自己……

波澜不经的生活中,出现的唯一一件勉强值得让人感叹的,应该就只有陆明远要成为他室友这件事情了。

和甲方同居,想想都觉得挺不可思议微妙的。

更不可思议的是,对方还带着一条狗,而自己竟然还同意了!

蒋业纠结了下,片刻后,犹豫着登上了度娘,在对话框里面输入了几个字:金毛一般能有多大?

看到上面跳出来的一张张快半人高的图片,蒋业觉得自己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半人高是什么鬼?

掉毛还很厉害?

看到帖子里面一个个苦中作乐的铲屎官,把从金毛身上掉下来的狗毛搓成了拳头大小的圆球,他就觉得一阵窒息,甚至有种和陆明远发个微信,让对方不要再搬家了的冲动。

当然也就是这样想想,点开和陆明远的对话框盯了半天,最后也只说了一句,你明天大概几点过来。

对发的消息很快就回了过来:明天早上搬,反正也没有多少东西。

蒋业还没有想好怎么回,消息又再一次跳了出来:你明天也在吗?

蒋业相当冷漠:要去厂里,你自己收拾吧。

不过这倒是提醒了蒋业,他直接点开了对方的朋友圈。

里面的内容不多,除了一些相关的工艺询问回复之外,剩下的都是关于和那只金毛的合照,而且真的有半人高,光看照片还觉得挺温顺的。只是……

蒋业深沉地叹了一口气,觉得以后的每一天可能都充满了挑战。

他以前被狗咬过,而且当时还是助人为乐那种。助人为乐成功的结果就是,他后来在医院躺了有小半个月,简直就是他一生当中最为脆弱的时候。

点着屏幕的手下意识地往下滑了一几下,蒋业有些意外地挑眉,陆明远竟然还跟他老家是一个地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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