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他手上的不是书而是拐棍,怕是早就照着我的腿敲上来了。
我怂了那么一怂,目光躲闪:“呃……唔……我没有天天去,只是心血来潮才会过去,兰舟小公子也不是坏人,我同他宛如故友,彼此尊重,并非你说的那种掏心掏肺掏金叶子的关系。况且我前后只去过这么两回,可偏偏就是这么不凑巧,每回都能碰见你。”
他半阖着眼睛看我,也不说话,神情寡淡地很。
我低头擦了擦鼻涕泡,又壮了壮胆,继续道:“我觉得也不能只说我,你是不是也该反思一下自己为什么也常去那种地方,不然我为何每回去都能看到你?”
他唇角似有若无地抽了一抽,仿佛不愿意同我多说话,抬手捏起一枚桂花酥送进嘴里。
我的肚子便这般瞅准时机地响了。
左瞅瞅右看看认真打量了几番,觉得他若是把这两碟点心全部吃下去肯定会腻,不如我帮他吃几块,这般想着,身子便不由自主靠过去。
可我这厢手还没摸到碟沿儿呢,他就卷起书把我的手打掉,从身后的桌案上拿下一个脸大的空碗,又拎出一只硕大的壶,把那空碗倒满,最后推到我面前:“先把这个喝了。”
我看着面前满当当黑漆漆的一碗药,不禁陷入了沉思。
他见我不动声色,于是凉凉道:“你落了水,染了风寒,喝完药才能好。”
我皱了皱眉,把智商强行拉回来,立起手掌比出一个拒绝的手势:“等等,你为何知道我给兰舟小公子掏金叶子的事?而且,我好像忘了问,到底是哪个人想要杀我,逼得我要大半夜的跳水逃命?”
他不紧不慢地翻着那卷书,神色异常平静,远不是当时立在茶室门前,浑身透湿、一脸肃杀的模样:“你不用知道。”
我不喜欢他这个回答,语气也不似方才那么怂了:“你该不会是看我不顺眼,故意拿什么有人要我的命这种话来诓我,然后故意把我弄下水,好看我狼狈不堪甚至当场过世的样子罢?”
因为隔得很近,所以我看到他细长的睫毛骤然扑簌了几下。
他终于放下了那卷书,从躺椅撒花姑娘直起身并朝我抬起右手。我以为他要打我,下意识往左边躲了躲。他的手清晰一顿,怔了片刻,最后还是探过来。他并没有打我,只是轻缓地揉了揉我的额发。
“哪有诓人还把自己也带下水的。”他无奈地笑了笑,说,“你好像对我有点误会。”
“嗯,你说的不错,方才是我误会你了。当时在湖中我将要溺死的时候,你明明也在发抖。”我本想对他笑一笑,并认真虔诚地感谢他的救命之恩,可沉寂多时的躁动又从心底里蔓延上来,我咬了咬唇想把这难受的情绪压回去,以至于对他笑得十分狰狞且难看。
他好像发现了我的异样,手指贴近我的脸,眼里全是慌乱:“你怎么了?”
我被这情绪折磨得几乎要哭出来:“我应该谢谢你的,若不是你我兴许逃不出画舫,也逃不出揽月湖,可不知为什么,我好像特别讨厌你,从见你第一眼开始就讨厌你,有时候恨不得想让你……”
恨不得想让你去死。
我疯狂地捂住嘴,不让自己把那句话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