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兄快怼回去!”
徐锐喝得有些上头,被众人一看脸上也有些挂不住。
黄正元涨红着脸连,两只眼睛在眼眶里来回打转,似乎也在心念急转。
一旁的裕王摇了摇头道:“徐兄有所不知,这一句看似容易,但却十分应景,算是指名道姓挑衅黄兄,若是不能反唇相讥便算是输。
可黄兄对那女人的高矮胖瘦、衣着长相全然不知,要是说错一句不但落了下乘,反而还会给对方留下话柄。”
“哦……”
徐锐恍然,心说不过是些文字游戏,没想到还有这么多门道。
他突然想起自己在另一个世界时似乎也曾看过一些千古绝对,不禁在心里搜肠刮肚起来。
“可有哪位公子能对出我家小姐的对子?”
一楼又有人喊了一声,这次却是一个清脆的女声。
倚在走廊上的肃王走了进来,摇了摇头:“得,这次那位白姑娘的婢女亲自出马了,看来是认准了要给少瑾好看。”
少瑾便是黄正元的表字,一听这话他牙关一咬,心中更加着急,额头上瞬间浮出一层白毛汗。
“呵,今日北朝才子汇聚问天阁,竟无人能对出如此简单的对子,堂堂北国正宗,实在令人大失所望。”
那位小婢女似是自言自语,但声音却是奇大,满楼男人听得清清楚楚,言下之意便是嘲笑北国无人。
在场的一众大老爷们哪受得了这等耻笑,何况耻笑他们的还是一个低贱的婢女?
众人顿时目光如刀般盯向了黄正元。
黄正元脸色一变,眉头皱成了一个大大的川字,压力如有千斤。
徐锐双眼微眯,对方出的这个对子点名道姓,除了黄正元谁也不能对,一开始就占了先机,现在又出言讥讽,看似是嘲笑整个北国男儿,实际上是营造大势,扰乱黄正元的思绪。
北国男儿想要保住颜面,就得靠黄正元对出下联,而黄正元不想从英雄瞬间变成狗熊,也得对出下联,可越是这般急切,压力反而越大,对出下联的可能性越低。
“这个女人用的是阳谋,不但步步紧逼,而且时间拿捏得恰到好处,果然不是一般人呐。”
徐锐小声感叹一句,心说怪不得她能以一介妓女的身份与西梁皇帝约法三章,除了诗文之外,恐怕心智手段才是依仗。
想到这里,他不禁对这个女人生出了一丝好奇。
“我倒数三声,若是再无人对出下联,那么此题便算流局。”
那小婢女轻笑一声,得意地说,仿佛胜券在握。
众人望着黄正元的目光越发凌厉起来,黄正元脸色一变,咬牙道:“罢了,就算不是佳句,就算给她留下话柄,我也得先把此联对上,决不能因为我丢了我北朝读书人的颜面。”
他深吸口气,就要对出自己的下联。
可就在此时,对面雅间里突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老妓女,生南方,来北地,半点廉耻都不要?”
小翰林对老妓女,冬夏对南北,一部春秋曾读否对半点廉耻都不要,全句不但工整,而且直捉白筱晗痛脚,骂她不知廉耻,那叫一个酣畅淋漓。
最关键的是,这句下联以身份破局,巧妙地绕开了对黄正元的指名道姓,算是戳穿了白筱晗的阳谋,实在智慧非常。
“妙啊!”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惊,豁然朝对面雅间望生坐在正中,扇着折扇,端着酒杯,洋洋得意地扫视众人,竟比徐锐还要年轻几分。
这小书生浓眉大眼,生得极为俊俏,眼神之中略带一丝桀骜,虽然只是穿着一件普通的青袍,但举手抬足之间却自有一股贵人之气,一看便是哪个高门世家的子弟。
虽有人为其出头,可黄正元毕竟没有对出下联,算是丢了大脸,他本满脸怒色,可一见这小书生顿时张大了嘴,一脸惊愕。
不但是他,裕王和肃王二人朝那小书生看了一眼,也是瞬间惊诧交加。
他们相互对视一眼,竟然微微低下了头。
只有徐锐今日心中大喜,又多喝了几杯,在现场热烈气氛的推泼助澜之下,竟已有些浑浑噩噩,全然没有看出其他几人的异常。
小书生的痛快反击令全场北国男人欢欣鼓舞,可他的对子实在太恶毒,让楼底那个小婢女恨得银牙紧咬。
此时,一个常随偷偷从楼上摸了下来,凑到了小婢女身边。
小婢女低声问道:“看清那人了吗?”
常随点了点头道:“是个小书生,但不知道此人是谁。”
“什么?”
小婢女微微一愣。
为了今日的问天阁一行,他们已经提前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不仅将长兴城里那些青年才俊的样貌文风甚至脾气秉性都一一打听清楚,便是连国子监里几个稍有才华的寒门士子都没有放过。
如此事无巨细的准备怎么还会有漏网之鱼?
小婢女略一犹豫,又一位常随从楼上悄悄下来,递给她一张字条。
她打开字条扫了一眼,面色稍稍好看了些,朗声道:“第二题算是过关,我家小姐出的第三题是……”
“且慢!”
刚刚对出第二题的小书生笑道:“对子不比诗文,考较的不仅是承接,还有出题,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你家小姐已经连出两题,这第三题是不是该轮到我北朝士子出了?”
“是啊,也该那位白姑娘对上一联才是。”
“对对对,对联本就应该有来有往,攻守相间才是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