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锐回到刘府的时候,刘异已经单独在书房里待了好一阵子,一壶茶水放得冰凉,却是一口都没有动。
徐锐轻轻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又顺手将房门关了起来。
“听说了吗?”
正在来回踱步的刘异一见徐锐,第一句话便是这个问题。
徐锐摇了摇头:“听报信的侍卫大概说了一声,具体情况还不清楚。”
“先坐下。”
刘异朝案头一指,自己坐到了案头之后,定了定神才幽幽开口。
“今日一早,户部右侍郎唐久光被人灭了满门!”
徐锐眉头一皱:“是什么人干的?”
刘异摇了摇头:“不好说,不好说啊……”
徐锐一愣,他从刘异的态度之中听出了一丝不安,疑惑道:“这个唐久光究竟是何许人也,为何让您如此忧虑?”
“不是我忧虑,现在恐怕整个朝堂都在忧虑。”
刘异凝重地说。
正三品的户部右侍郎或许已经不小,但要让整个朝堂都忧虑还不够资格,徐锐开始有些明白了,要么是这个人牵涉了某个势力,要么这个案子本身极不简单。
果然,正想着的时候,刘异解释道:“此事牵涉极广,细节方面我知道得也不算多,大约半个月前户部透出风声,说是国库账目不服,怀疑有人从中做了手脚,中饱私囊。
圣上令东厂和锦衣卫彻查此案,由于户部前期搜集到了大量材料,案情很快就取得了重大突破,该案就最大的嫌疑人就是这个唐久光。”
“国库管控之严,一个小小的户部侍郎如何可能上下其手?背后怕是还有大鱼,看来是有人杀了这个唐久光灭口,这个人恐怕地位不低吧?”
徐锐问到。
刘异苦笑道:“唐久光是太子的人,而且几个月前太子刚刚在城外圈了一大片良田,价值两百多万两,不知道哪里来的钱。”
“嘶……”
徐锐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怪不得刘异会说整个朝堂都在忧虑,原来事涉太子,而且种种迹象表明这个唐久光很可能只是个傀儡,真正贪墨了国库的正是太子。
不但如此,在事发之后,太子很可能还杀了唐久光满门灭口,这等骇人听闻之事一旦坐实,太子不仅失德,而且违法,有悖圣君所为,他的太子之位恐怕也就不保了。
太子乃是储君,又称国本,一旦太子之位掀起一场风波,恐怕整个国家都将陷入动荡之中,这是谁也不愿意看到的,除了那些能从中获利的人……
徐锐微微一愣:“户部历来都是辽王的自留地,这件事十有**和他也有关系吧?”
刘异点头道:“若不是辽王在背后推波助澜,怎会掀起如此大的风浪?”
徐锐眉头一皱:“您说会不会是他灭了唐久光满门,然后嫁祸给太子?”
刘异摇了摇头:“这个可能大家都想到过,但是一来只要查实唐久光真的对国库上下其手,太子就算不被废掉,地位也会一落千丈,他只要稳扎稳打胜算便已不小,没必要铤而走险。
二来朝廷三品大员被人灭了满门,影响极坏,圣上一定会命人彻查,到时候不管你用了什么手段都有可能被戳穿,一旦东窗事发,辽王便会自身难保。
三来辽王虽然性格张扬,但却从不鲁莽,何况还有黄庭之这个老狐狸在背后运筹帷幄,他不可能,也没必要做这等不成功便成仁的蠢事。”
徐锐点了点头:“您说得对,可同样的逻辑也能用在太子身上,我总觉得太子虽然不受圣上待见,但有勋贵集团在背后支撑,他的地位还算稳固,只要韬光养晦,等着登上大宝便可,怎么会做出这等骇人听闻之事?”
刘异摇了摇头:“我也不信太子会做出此事,但这半个月来辽王一直在拿国库案造势,几次逼得太子失态,我就怕太子是慌了神,病急乱投医啊。”
徐锐想了想,眼下掌握的细节太少,单凭逻辑远远无法探明事情的真相,而且真相有的时候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宏威皇帝怎么想。
“朝廷对这件事是如何反应的?”
徐锐问到。
“我让你尽快赶回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刘异沉声说到。
徐锐一愣:“怎么,难道这件事还和我有关?”
刘异叹了口:“圣上知晓此事之后大发雷霆,命令刑部、大理寺、东厂、锦衣卫共同侦破此案,而裕王负责监管刑部,案件的总负责人自然就落到了他的头上。”
“什么?!”
徐锐瞳孔一缩,终于明白了刘异的担心,他最担心的不是太子,甚至不是国家,而是自己。
这个案子的案情十分复杂,而且背后涉及到几个政治集团的角力,一旦深入其中必然会被卷进残酷的党争之中。
偏偏裕王又是此案的总负责人,若是不能及时侦破此案轻则失去圣心,重则获罪,如此重压之下,他很可能不会放着徐锐这个圣人之像不用。
于公,徐锐所在的京巡所也有缉盗之责,而且内城的确在京巡所的关管辖范围,只要刑部的一张排票,他们就得参与侦办。
于私,裕王与徐锐私交极好,又是星河集团的股东之一,在这等危难之下,他一个没有母妃,没有外援的光杆王爷,能想到的援手恐怕也只有徐锐。
这个案子破不破恐怕都讨不了好,刘异是怕自己被裕王拖入这个死局,然后被残酷的党争碾成齑粉啊。
想明白来龙去脉,徐锐心中感动,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