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交辉。
程落菱独自坐在客厅里,她胳膊上重新打上了石膏,别处的伤口该上药的,该清理的也都重新清理过了。
她坐在长沙发上,神情呆滞,可眼睛里满是焦虑与无措。
为何?
因为柏老头。
上午十点半,她从医院刚回到清雅苑,柏老头随后就到了。他一句话都没说,直接就进了书房。
尽管柏老头几乎连个表情都没给她,但她看得出,柏老头不舒服。在她的印象里,柏老头虽然年过六旬,但他整个人如同铜铸一般。可是,就在他进门的那一刻,她看出了他的无力、疲乏。这是从未有过的。
即使没人跟她提过,可感觉告诉她,柏家出事了,并且还是不小的事儿。没人跟她提,或许是与她无关吧。
想透了这一点,她没有像以往那样,跟过去询问或安抚。因为她知道,柏老头现在需要的不是这些,他现在最需要的或许就是静静吧。
只是没想到,这一静,居然静到了现在。
快十个小时了,不吃不喝还没有任何的动静。她想冲上去的,却又怕他烦上加烦,想找人求助,却又无人可求。
不知道又过了多长时间,门口响起了开锁的声音。她从沙发上跳下来,光着一双脚,匆匆向走口跑去。
柏亦北从外面进来,反手把门关好,再回身时,一眼看到立在对面的程落菱。他看着她,她的眼睛里这时正放着两道亮光。如果他看的不错的话,那是两道带着希望色彩的光。
那样子,仿佛她是一条零丁的船,在浓雾弥漫茫茫无边的海里,又孤独,又无助的航驶,现在,终于找到了港口。
而他,应该正是那个港口。
他猜的通透,却不知道她的无助因何而发。
他的目光往上移了移,又黑又直的长发梳成了马尾辫,额头上那块四四方方的白色纱布,让白皙光洁的额头失去了它原本的美观。
视线往下移,那条没有打石膏的胳膊,也并不是完好无损,整个胳膊肘都被纱布缠着,这是不是说明,那里的伤口也小不了?除此之外,漏在外面的小腿上,也有几处明显的擦痕。
今早是不是太大意了?竟没发现伤处这么多,他那双浓眉不由拧起。
最后,目光落在了那双光溜溜的脚丫上。门口的地面是大理石的,虽说这个季节不算冷,但光着脚踩上去,还是不妥。
他从鞋柜里拿出她的一双拖鞋,放到她脚边。
程落菱的眼睛都直了,这份体贴来的太突然了,叫她不敢相信。
他看了眼傻呆呆的她,粗着声音问:“鞋都放到脚边儿了还不穿,是要我亲自给你穿上?”
不敢,程落菱赶紧把凉凉的双脚塞了进去,然后弯腰去给他拿拖鞋。
结果,她这一弯身不要紧,柏亦北也刚巧低下了头,两人的脑袋“咚”的撞到了一起。
太突然了,她没一点准备,况且她到底是女孩,体重上她比他差了好多。所以这一撞,她的身体不由的往后仰,眼看就要摔个四脚朝天。
他身手敏捷,右臂迅速一伸,赶紧将她拦腰抱住,并且顺势一拉,把她拉向了自己。
被他这样一拉,她自然的扑到了他的怀里。
他的两臂紧紧地揽着她,而她的手环着他的腰,那黑色的头倚在他宽阔的胸膛上。
这一瞬,两人都不动了,全世界好像也安静了下来。
她静静地靠在他怀里,嗅着他身上那一股淡淡的烟味,听着他砰砰砰的心跳。这样的味道,这样的跳跃,既让她慌张,又让她心安。
时间又滑过一会儿,她听到他的声音:“还不起来?”音调不冷不热不疾不徐,听不出一点情绪。
不起来,这样靠一辈子才好呢。
她很想这么做的,可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首先柏亦北第一个不答应,再有,书房里不是还有一个满面愁容的柏老头吗?
她不情不愿的离开她,看了看他那张甚是严肃的脸,撅着嘴说:“干嘛又臭着一张脸?这不是想帮你拿拖鞋吗?”
他换好鞋,看着她,哼了一声,往客厅走去,边走边解着扣子,脱掉外套随手扔在了沙发上,反身在沙发上坐下来。
好心出手反帮倒忙的程落菱,这会儿怎么都理直气壮不起来了,他在前面走,她耷拉着脑袋乖乖的跟在后面,像个犯了错等着老师批评的小学生。
他整个身躯都陷在宽大柔软的沙发里,无意识的转了转头,看见餐桌上干干净净的,下意识的问:“你没做晚饭?”
有多少天没吃到她做的饭菜了?别说,吃习惯她做的东西了,再吃别的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习惯这种东西,还真是……嗯……不可思议。
柏亦北话音刚落,猛然想起了什么,眼光倏地扫在了她那条打着石膏的胳膊上,随即又问:“你吃饭了吗?”
程落菱摇摇头。
他也还没吃,本想让她打电话叫外卖,还没来得及张嘴,就听她说:“我叫了外卖。”
他一怔,已经叫过了,也就是说没他的份了?算了,没有就没有吧,反正累的已经没什么胃口了。
他正想起身回房洗澡,又听她说道:“叫的悦影的,够多。”
起身的动作顿住,他侧头看她,神情很正,没什么表情,只是心里妥妥的,帖帖的,暖暖的。
片刻,他又靠了回去,然后顺手拿起旁边的遥控器打开了财经频道。
他看着电视,她看着他,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