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院中,情绪大起大落的公主躲在外祖母怀里睡着了,白夫人不知这母女俩说了些什么,可她见不得外孙女哭得双眼红肿,直以为是珉儿训斥了孩子,坚持要留元元在别院呆上半天,不许她带回去。
珉儿没有辩解,也想给元元一些时间冷静,彼时清雅在门外得到消息,进门后低语:“二殿下出了京城就折返回来,不多时便要进宫。”
珉儿颔首,看了看母亲怀里的元元,轻声道:“娘,我先回宫了,午后派人来接她,她若是醒了自己要出门,您也由着她去吧,她去哪儿身边都有人守着,何况是在京城,不必担心。”
那之后,珉儿独自回宫,从别院经由皇宫的后门走入皇城,一直步行至涵元殿,路上的时间刚好能遇见项沣从宫外归来。项沣是要往长寿宫去向太后复命,若是周到一些,自然也该给皇后一个回话,但此时此刻,正如元元问的,她二哥还能不能和他们好了。
项沣在远处就望见了皇后,却不知皇后是算着这时间在这里等他,而他心里多少有些幽怨,倘若皇后今晨送一送母亲,做得体面一些,回过头来他也好开口对皇后说话。现在的情形,要他心存怨怼不再敬重皇后那不可能,可若要他完全不当一回事,他也不愿让自己的母亲变得那么卑微,毕竟母亲的卑微,就是他的卑微。
然而没有任何解释,仿佛一切都顺理成章,珉儿见到项沣便问:“为何不多送一程,多陪一陪你母亲也好。”
项沣好无奈,可他压不过皇后的气势,也从没觉得自己有这个能耐,躬身垂首,似乎比往日更恭敬,应道:“父皇和母妃唯恐太后记挂,命儿臣先行回宫。请母后放心,路上一切顺利,父皇与母妃不日就将抵达行宫。”
珉儿含笑:“如是便好,皇祖母一定在等你们的消息,你去吧。”
项沣躬身道:“是,请母后先行。”又客气地多关心了一句,“夏日炎热,母后在外行走,还是着宫人撑一把伞以防中暑。”
珉儿笑着应了,便与清雅往涵元殿去,但不过走了两步就停下来,项沣见状,忙道:“母后还有什么吩咐?”
“你和景柔怎么样,还好吗?”
“您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景柔她怎么了吗?”
珉儿温和地说:“没有的事,你的妻子温柔贤淑,再没有比她更好的儿媳妇了。只是有些话,本不该我多嘴,原想着你母亲在,凡事有她照料,但现在她回去了,我多少也该关心你们。”
“是,母后请吩咐,儿臣听着。”
“孩子的事别太着急,皇祖母的性子一贯如此,你们都是知道的,你和景柔还是顺其自然些,你们还那么年轻,成亲不足半年,该是彼此再多些了解,感情和生活都更成熟一些,再着急也不迟。”珉儿笑着说,“你看我,一说就嗦了。”
项沣则毕恭毕敬地说:“多些母后提点,往后还请母后不吝赐教,儿臣和景柔年轻不懂事。”
珉儿笑道:“元元和润儿他们,能有你一半懂事,我就安心了。去吧,皇祖母等着了。”说罢这句,才是真正要离开,珉儿扶着清雅的手,清雅能感受到皇后的气息从掌心传来。
跟了皇后近二十年,皇后的喜怒哀乐,她一个眼神就能辨别得出,也是这近二十年里,皇后几时这样矫揉造作过。当年对付那梁若君,算不算?十几年过去了,那位公主过得可还好?
“清雅。”珉儿忽然出声,打断了清雅的遐想,她忙道,“娘娘您说。”
“盯着秋景柔的人,还是看得紧一些,别叫她做出太丢人的事,我不想让沣儿受太深的伤害。”珉儿叹息,“我到底是狠不下心,既然她母亲走了,就先都等一等吧。”
这边厢,完全听不见皇后主仆说什么的项沣,站立在原地目送皇后,过了片刻才继续往长寿宫走,一路上脑袋里反复回响皇后刚才的话语,那一字一句里透出的,是掩饰不住的客气与生分,母亲的到来,对他和皇后都有影响,就在春天时,他们还能如亲生母子般言笑亲昵。
“罢了,终究不是她生的。”项沣长叹一声。
远处,从宣政殿领了差事出来的沈云,先是望见走向涵元殿的皇后,本想上去行礼,又隔着更远看见了二皇子的身影。目光再转回伯母面上,她一脸凝重的神情,让沈云迟疑了脚下的步子,总觉得这二位是才见了面散的,不知他们说了些什么,可皇后的气势让人不敢亲近,而二皇子的身影显然弱了许多。
在很小的时候,沈云就曾听见母亲对父亲说:堂姐她不会感恩皇后为她抚养那两个孩子,甚至会要她的孩子憎恶皇后,若有一天他们与皇后反目成仇,你说娘娘该多伤心?我若是娘娘,我就会一直等着那一天,自己先把心冷下来,也就不怕被辜负了。
沈云的记忆里,母亲是个只爱胡闹撒娇的人,但偶尔也会说出几句让人佩服的话,这就是其一。于是当初小小年纪就已经明白,没必要与这二位太过亲近,反正早晚要反目。
诚然那个时候还小还傻,现在才知道一切不会那么简单,但沈云相信她母亲都能感悟的道理,伯母一早就该明白了,她是世上最聪明睿智的女人,至少在沈云见过的世界里,没有比伯母更了不起的女子。
想着这些往事,沈云自言自语笑起来:“伯母必然把她了不起的一切都给了润儿,好为大齐培养出了不起的皇帝,洹儿尚小,琴儿是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