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上了木底拖鞋,卓越迈步进入晨曦宫。
这里风格与中土其他宫室迥异,都是仿照扶桑国的风格改良的。外间只有矮脚桌案旁边有席子与蒲团,并没有高腿的椅子。
旁边懂大安国语的宫女说道:“圣上,请坐。”
这种坐,并不是后世的盘膝而坐或叉开腿箕坐,而是依照汉前的礼节,屈膝跪坐。双膝着席以后,后臀缓缓坐于足跟。其动作优雅中透着古朴,叫人仿佛又回到了秦关汉月之间,无限的遐思。
看到晨曦宫充媛跪坐在他的下首,用一把长长的木杓将烹好的茶缓缓地注入自己面前的那个奇特的茶盏里。动作透着万分的优雅与温柔,他的心略微一动。随即觉得大不应该,便注视着眼前的茶盏。
这是非常精致的青瓷盏,在盏底,绘着一只开屏的绿孔雀。盛开的雀羽上,点缀着青黑色的斑孔。在荡漾的茶水里,光影浮动,宛如星曜,栩栩如生。端的是一樽难得的宝器。
仿佛注意到他的目光,清姬开口道:“这原本是前朝天宝年间,遣唐使带回国的至宝。后被前代国主赐名为天曜孔雀盏。据说是前贤祥曜变大师亲手所制,由于年代久远,无迹可考。皇上学究天人,能否赐教一二?”
卓越放下茶盏,道:“朕对于古玩,原本就是一窍不通,连赏玩的眼光都没有,何况鉴赏?这东西于朕而言,就是一个盛茶水的器皿而已。实是暴殄天物,见笑,见笑。”说罢,放下茶盏,再不看它一眼。
充媛笑道:“皇上就算不赏鉴古玩,也该饮茶啊,为什么连茶盏都不要了?”
卓越笑道:“朕就是俗人一个,再好的古玩给我也埋没了。来人,换寻常的茶碗来。”
充媛谦卑地说:“上国天子如果是俗人的话,更有谁还配称得起一个‘雅’字?臣妾宫里,任何宝器都加起来,也比不上皇上一分一毫。”
话虽如此,眼见卓越不喜欢,也只好由他。
换了寻常茶盏之后,卓越品了三口。就吩咐撤去茶碗,道:“朕还很忙,抓紧时间吧去你的寝宫。”
充媛的脸登时就红到了耳根,心里暗自鄙夷:装得和正人君子一般,原来也是一个酒色之徒!却也顺从地应了一声:“是!”
扶桑岛的寝室布置与大安国不同,他们一般不住床榻,而只是就地设软席,高贵一点的有豪华寝台。
充媛将卓越迎到寝台之上,卓越道:“朕所以抽时间过来,是为了你体内的余毒。那毒丸毒性非常顽固,虽然服用了解药,却也需要用内功把余毒逼出来。你稳定住了太后的病情,朕不喜欢欠别人。今日就把你体内余毒给清理干净了。”
“皇上……”
清姬又惊又喜,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卓越却不容分说,命令她盘膝坐好,自己坐在她背后,双掌抵住她后心,缓缓地输送内力,感觉她要透不过气,就略停顿一下。等她缓过这口气,又重新输入。如此缓慢的行功,既耗神又费力。等他真气在她经脉里运行一周天,裹住毒质,逼到嗓眼的时候,猛然一用力。她嘴巴一张,吐出一口腥臭的黑血。下人们连忙收拾血迹,擦干净她嘴角的血污。
她突然感觉四肢百骸都暖融融的,说不出的舒服。正要道谢,忽然见卓越头晕眼花,摇摇欲坠。连忙过来扶住:“皇上,你怎么样?”
卓越轻轻推开她,“朕没事,叫朕走!”其实他刚才几乎耗尽了内力,有事之极。现在若不能马上找美蕙共同运功恢复内力,也必须要马上倒下来休息一下。等回过这口气,才能走。只是这里环境不允许他休息,由于是来这里,美蕙也不便跟来,马上修炼也不现实。他必须马上离开这里,不能叫充媛看到他虚弱的样子。
他挣扎起来就要走,充媛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抱住了他,“您身体这么劳累,哪里能马上离开?快,在这里休息一下。”
卓越冷冷地说:“胡说,朕没事!”
充媛固执地说:“您是为了清姬才累成这样的,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叫您这样离开。请您留下来休息一下吧。”
卓越此时只用一口气撑着,虚弱之极。充媛那点微弱的气力,就像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轻轻一阻挡,卓越马上就倒在了她的怀里。心说:想不到我一世英名,居然栽在一个弱女子手里。此时如果她拿着一把匕首刺过来,哪有我命在?
哪知道清姬抱着他,并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甚至连他的衣衫都没有动,就这样轻轻地把他放在寝台上。给他盖上一床带着幽香的锦被,服侍他躺好,就跪着退了出去。放下幔帐,转身对侍女们说:“你们记着,皇上龙体康泰,清健如昔。谁敢把刚才的事出去乱说,家法伺候!”
众侍女齐声答应。
奇怪了,却不害我,反而替我掩饰,这究竟是什么道理?
只是他现在实在太虚弱了,这个念头只是轻轻地一闪,眼前一黑,便即晕了过去。
等他再度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寅初。
一个柔软悦耳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地呼唤他:“圣上,圣上,到时间了,到时间了。”
他睁开眼,问明时间,连忙起身道:“该上朝了,朕要去皇后宫中换朝服。”
在起身穿鞋的时候,忽然发现在自己寝台外边,临时铺了一方锦席,上有衾枕。他随口问一句:“你就睡在那上面?”得到肯定答复后,好奇的问一句:“地下凉,为什么不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