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等到那些士兵们病愈后,整个军队重振旗鼓,准备出关。
一路上我和五个中原女子走在最后头,跟着那些步兵。李家军的队伍很长很长,压根儿看不见李鼏率领的骑兵,只能远远地瞅见飘动的九旒大旗。
本想着借此机会向士兵打探一些消息,没想到就连这些步兵们都不搭理我。不仅如此,要是用狗尾巴草挠他们的后颈,竟然也如同榆木脑袋一般。我真是怀疑李鼏给他的部下们下了什么蛊,军纪严明何以至此。
在臧胡,部队里的不管老小都是那可儿,是很好的伙伴。煨一壶好酒,烤一片肉,大家坐在一起,便是天地。
接下来没日没夜地走了好久好久,我觉得自己这辈子恐怕都没有走过这么长的路。
从乾元关出去,大概有我在臧胡郊外溜三圈马的里程那么长吧,且不说烟尘是如何漫天飞舞得呛人,光是脚下磕人的石子都简直要了我的命。还要蹚过许多条河水,不过好玩儿的是,河水晶亮晶亮的,有小鱼小虾躲在石头底下乘凉。
然后还碰到一处沼泽地,想当初大哥带着刚学会骑马的我出去玩,没想到误入沼泽,马儿声嘶力竭的,越陷越深,要不是大哥让我使劲夹马肚,死死揪着绳子,让马儿纵身越到乌拉草上,我可得就这么没了。后来我俩满身泥泞地回去,被阿爹骂得劈头盖脸的。大哥被吊起来用锯锯藤抽打了一个下午,我闭门思过了三日。
我晃了晃脑袋,头顶上的太阳洪洪荒荒、峻峻巍巍的,真是个怪天气。
前面的士兵衣服都湿了大半,还要带着头盔,这样把热气都闷在里面指不定会中暑。
“喂,大哥,你要不把头盔摘下来凉快凉快吧。”我用狗尾巴草挠了挠他的后脖子。
那人紧皱着眉头转过来瞅了一眼便跟着队伍走了。我惊讶,他的周身都要冒热气了,满脸的汗都可以接一盆了。
“你做什么都是没用的,李家军素来以军纪严明著称,莫说是一个头盔了,就算是在烈火底下烤,也不得动弹半分。”伶娘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我身边,其他几个女子在后头一直嬉笑打闹着。
“喔......”
“放心吧,再走个两日就到澶州城了,届时你便跟着我们几个姐妹,领你去好好体味一下人生四大乐事儿!”
我看着伶娘那一双狭长的桃花眼朝我眨了几下。
“什么是人生四大乐事?”我一下子便来了兴趣。
“这个嘛,那就是吃、喝、嫖、赌!你竟连这也不知道,果然还是个小娃娃。”她的“赌”字的音扬了上去,我也跟着兴奋了起来。
前方突然一个士兵骑马来报:“将军有令,所有人马在此地驻扎一夜!”
我听着一片舒了口气的声音。终于可以休息啦!
士兵们开始张罗起帐子,我见姑娘们都跑去了千米外的瀑布溪流之处浴身去了,那个穿着轻粉花衣的爱笑女子是谢娘,一身烟绿罗裙的是川娘,鹅黄色衣衫的是白娘,还有总是带着一股花香的晚娘。
我常常奇怪,难道中原女子取名字的时候喜欢在最后加一个娘字吗?那岂不是太显老了,特别她们还是一群花容月貌的姑娘呢。不过,中原女子真的好漂亮哇,她们真是又瘦又白,还会打扮自己。我低头看了眼自己,平平无奇的胸部,腰间打了一个死结的束带,还有干干瘪瘪皱皱巴巴的双手。
我耷拉着脑袋找了一块没有人的地方,坐在一片深水潭的岸边。脱去了这双该死的穿着极不适应的靴子,一双脚上各长了两个大水泡,又不敢轻易挤破它们。
把双脚伸进水潭里面,真凉快啊!
偶尔一阵微风起,飘来了一些叶子摇曳至水面。我时不时晃动着两条腿,看溅起的水珠在空中开成一朵花。
我突然发现一个黑影在不远处驻留,定睛一看,竟是李鼏,他拿了一只牛皮水袋在前面的一条小溪里接水。
红色的披风被风吹起,他一只手握着水袋仰头饮水,目光所经之处好像都开着小花,我急急忙忙不好意思地别开了眼。真是不争气的家伙。
蓝天在亮黄色的叶缝中摇曳,宛如摇摇颤颤的金急雨。膨胀的暖流迎面扑来,仿佛热气从暖炉中流泻而出。有一种感觉是这样的,吹拂着某种风,天空中飘着某种云影,空气里荡漾着某种气息,蕴含着某种程度的湿气。
我轻轻晃动着腿,小腿有些滑溜。咦?滑溜?
惊觉到不对劲后,抬起右腿一看,竟然是是是是,是蛇!什么蜈蚣蝎子我都不怕,最怕的就是这种又长又黏还会吃自己同伴的家伙了!
“救——救命啊!”我丝毫不敢动弹,但身子已在发抖。
只见那惨绿的水蛇紧紧缠绕在我的小腿上,不断地吐着芯子,发出“咝咝咝”的声音,千万不要在我身上留下两个窟窿啊。
我再一次喊了声救命,突然一个黑影迅速用剑挑走了水蛇,将其斩断在河边的草地上,血溅了一地,那两段身体还在痛苦地蠕动着。
惊魂未定之时,一队人马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玄衣少年手一挥,那队人马便立即停下,继而掉头走了。
我赶紧放下悬在空中的褪,李鼏背对着我道:“你没事吧。”
随便套了一下靴子,匆匆从他身边跑开,只留了一句“谢谢”。一瞬间好像不小心瞥见李鼏那发红的耳根,直到脖颈。我记得阿布说过,在中原,男子是不能随意看女子的裸足的,若是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