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棠满心以为自己从此开启了人间富贵的大门,然而当她与七八个扬州美人一起站在狭窄仄小的小院儿里时,心里忍不住失望透顶。
负责引路的侍女有着不失傲慢的恭敬,她的礼数很周全,只是态度冷淡令人难堪。
“这处听竹轩便是各位姑娘的居所了,院子里共三间房,都已替各位姑娘安排好了住处。若有不便之处,希望各位姑娘自行解决。”
阮棠本想讨好的话被这句“希望各位姑娘自行解决”给噎了回去,她望着灰扑扑的大门,心里一百个不情愿。
晋王府的前院儿多气派呀,雕梁画栋、飞阁流丹,小径四通八达,处处都是风景,最适合用来入画了。
当然画里不能少了她这样的美人。
其中一位王姑娘问道:“敢问姐姐,殿下将我们带来京城是何目的?是要……收房吗?”
她最后几个字说的极轻,仿佛咽在喉咙里,脸上红了一片。
侍女微微冷笑:“不是。”
这两字无异于当头棒喝,一帮美人皆白了脸,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侍女道:“各位姑娘是要做贵人的,岂能轻易就留在王府里呢?”
比晋王府还高贵的去处,怕是只有……皇宫了。
一帮美人纷纷暗笑,心里很受用,只是阮棠七巧玲珑心,细细观察着侍女的表情,总觉得不太对劲。
既然是做贵人,怎么她一点儿讨好的表情也没有呢?
阮棠猜不透、想不透。
陆恒住在正中的映月楼中,每日早朝回府后便是窝在书房里处理政务。
当然,府中的一切大小事宜也是需要他经手的。
官家顾仲送来了一叠卖身契,说道:“殿下带回来的这些个姑娘,除了阮姑娘和两个清白人家的姑娘没有卖身契,其余人等都全了。”
陆恒数了数,六张。
他问道:“阮姑娘为何没有卖身契?阮姑娘是瘦马出身。”
顾仲摇头:“仆不知原由。”
陆恒思索了一番:难道是月娘不舍得将阮棠转手?但是他将这些瘦马带走的时候,里面包含了买阮棠的一百二十两银子。
七个瘦马,他给了六百两,其余每人八十两,结果最贵的阮棠居然没有卖身契?
他道:“去扬州将阮姑娘的卖身契讨来,人是我晋王府买来的,断没有卖身契被旁人拿着的道理。”
顾仲应了一声,又递上一叠纸,说道:“这是殿下离京这段时间的画像,殿下过目。”
陆恒接过,一张一张仔细看了许久,画中美人或娇俏或冷艳,或拈花轻嗅,或执扇扑蝶,道不尽的女儿家柔情。
看完后,他将画像扔回顾仲怀里,语气平稳:“裱一裱送进宫去吧!”
顾仲收了画像,有些迟疑:“殿下,官家前日将周贵嫔锯死了。”
陆恒平静的眼眸闪了闪:“为何?”
当今圣上嗜酒嗜杀,但是多杀大臣与近侍,周贵嫔是第一个被杀的后妃。
“据说是周贵嫔为自己的父亲讨官职。”他顿了顿,“想讨司徒一职。”
“不自量力。”陆恒嗤了一声。
司马、司徒、司空为三公,位居极品,可开府置幕僚,养了家臣,那就是个土皇帝,周贵嫔不过是家妓出身,其父乃是大字不识一个的农夫,居然妄想做司徒。
顾仲原是想为画像上的姑娘们求个恩惠的,可是陆恒的态度明显不同情周贵嫔,他只好默然闭嘴。
进了皇宫,只能看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