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呢。”叶抚轻描淡写一句。
能和骆风貌说的,都说了,不能说的就算是说了他也不会信。
叠云国到底是个什么样,叶抚一眼看了也就看了,趁着长夜漫漫,和骆风貌说说,顺便还能给两个学生讲授一下神道知识。至于后续如何,该如何去处置这件事,叶抚说了不算,骆风貌说了也不算。
对于骆风貌而言,这便是事至高潮,突然被懒腰打断,难受至极,别扭至极。事情到底是不是自己所猜想的那样,他很想知道。
“先生……”
“你不用多说什么,和这件事有关的是你而不是我。”
“我该怎么办?”骆风貌诚恳地低下了头。
即便他是神,也并不是无所不能的,何况他现在只是一尊破朽到连庙宇香台都落满灰尘的神。
“你真的想帮助叠云国吗?就这样的叠云国。”叶抚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你应该清楚,现在的叠云国是什么样的。”
骆风貌苦笑着说:“再怎么样,我也是叠云国的山神。”
“是啊,曾三十载为官,两袖清风,正气凛然,却落得个罄竹难书,庙不落雀,香台成尘的山神。”
骆风貌双眼尽力地睁着,即便他已经不想去面的这惨淡的现实,但现实如此,不得不去面对。
庙里一时之间,鸦雀无声。这整个鞍山里,他们几人不说话,就真的是一点声音都没有了,四处都是死寂沉沉,便是夜幕之下的一汪死水。
“内忧外患,如狼似虎,国之大厦,将倾。”骆风貌忽然一改沉痛忧伤的语调,中气十足,“我知道,这件事本与先生无关,先生能点拨我到如此地步,便已经是大恩大德了,风貌感之不尽。”
叶抚知道他还想继续说,便没有接话,面带笑意看着他。
“先生对神道之事这般清楚,应该知道每个正统神都有神位。”骆风貌正色横眉。
叶抚依旧没有说话。
“神位是香火气运所铸,虽然香火和气运对神道修士帮助最大,但对寻常修士裨益也十分可观。”
说着,他沉吸一口气,身体缓缓笼罩一抹金芒,“我愿意神位香火气运,换先生一助,不求解国之忧患,只求先生让我能够把话带到都城去。”
“愚蠢。”叶抚淡淡吐出这两个字。
骆风貌当即面色一灰。他想过,这件事本与叶抚无关,能够相告便是帮了很大的忙,自己无法秉持什么“道义”去要求他继续做些什么,所以才想着用自己最珍贵的东西去换取一助,然而却没有在他脸上看到任何感兴趣的神情。
“你就这么相信我说的话了吗?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我是在骗你呢?”叶抚淡淡说。
“先生不会骗我的。”
“万一我骗了你呢?你才与我相识不到两个时辰,何德何能去相信我所说?”
神位香火气运是一个神修的关键所在,没了这些,只有一个身死道消的下场,而且神修本是违逆大道天衍的,一入神道便众生不能入轮回。所以骆风貌在以自己的死,没有转世投胎的死在逼叶抚。所以叶抚说他愚蠢。
“如此这般,我只能选择相信先生。”骆风貌苦笑作罢。
“就算我答应了你,但是你这般代价去换一个随时随地都可能夭折的希望,值得吗?”叶抚稍稍抬手,稳住骆风貌的气息。
“生是叠云之人,死是叠云之神,没有值不值得,只有应不应该。”骆风貌说得铿锵有力,那一瞬间好似他眼中迸发出无限光彩来。他在为自己能够效忠于叠云国而自豪。
这是叶抚能去理解,但理解不到的。他是自由主义下成长起来的人,骨子里没有死忠一词,也不想有这个词。便是长期生活在被边缘化的黑石城里的胡兰和秦三月而言,也无法去理解。
不能理解,但是不妨碍他们去尊重这份忠诚,即便是愚忠。
“此次一去,会是万不存一的希望。”叶抚说。
“有希望便是最大的希望。”骆风貌诚恳地低下了头。
“其实你的神位香火气运对我没有任何用。”叶抚语气低了一些,“我其实更看好的是你的神道资质。”
“那先生拿去便是。”
“这份神道资质如果不是在你身上,没有任何价值。”
“那,先生,我……”
叶抚打断他,“你不用多说什么,你想要一个机会,那我便给你一个机会。我让你有能力离开这鞍山,但是能否把这所谓的消息带到都城去,便是你自己的事。”
骆风貌听此,愣神片刻,当即神采奕奕,长叩在地,“多谢先生大恩大德。”
叶抚淡淡地说:“我不是在帮你,这只是一个交易,你的神道香火气运有多大的价值,我便给你多大价值的助力。”
说罢,叶抚随手一扯,一缕金色的如同燃烧着的火焰从骆风貌眉心命台飞了出来。
金色火焰离体的瞬间,骆风貌气息一下子委顿下去,弥漫着一股死气,随时随地都可能灰飞烟灭。
叶抚又是一道气息打进他的身体,然后他身周的死气渐渐消逝,恢复如常。在这时,大殿后方那原本破朽布满裂缝的骆风貌的神像一阵摇晃后,彻底破碎倒塌,跌落在地上,激起灰尘。
弥漫的灰尘如同秉天子圣旨的告官,宣告着,骆风貌已不再是神。
骆风貌感觉心里好似少了什么,又好似轻松了什么,空落落的感觉合着这轻松的感觉让他陷入一阵恍惚怅然。
叶抚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