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耶律德接到永兴宫军被全歼的消息之时,他正在率领大军围住了麟州,麟州城不大,耶律德以五万大军轮番攻击,在麟州城边筑起了与城墙等高的箭楼,居高临下,箭矢覆盖了大半个麟州,麟州城内损失惨重,以他计算,只需要再过十余日功夫,麟州就可以拿下了。
为何不硬攻麟州城呢?虽然硬攻麟州城收效更快,但损失必然不小,耶律德可没忘了始终不见踪影的高绍全,他在等待与高绍全的决战,只是,他没想到,他没等到高绍全的数万大军,反而等到了朔州大乱,永兴宫军被全歼的消息。
耶律德铁青着脸,双手不停的颤抖,那告急的军报在他手中有如千斤之重,朔州大乱,西京附近也不断有军镇被攻陷的消息,如今整个西京也是硝烟滚滚,更严重的是永兴宫军被全歼和朔州尽数陷入府州之手的消息传出,西京道各州县汉人蠢蠢欲动,而府州军开仓放粮,发放本来锁于军械仓库的武器给汉民,如今大量的汉民有了武器,成了流动的军队,这几乎就是在契丹制造流贼势力啊!
府州军!府州军?耶律德突然桀然一笑,放下了手中的军报,仰天大笑了两声,身边的将领都投来了奇怪的视线,军报他们已经看过了,府州军这次出击明显是在配合胜州和三边的周军战事,然而这一手的确漂亮,几乎可谓是釜底抽薪,把他们这支大军的后路给彻底搅乱了,如此危险的局势,这些将领们很害怕耶律德会陷入发狂。
耶律德连声笑了几次后,才平静了下来,长叹一口气道:“孤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没想到堕入了高绍全的囊中了!”耶律明双眸蓦的睁大:“殿下,你是说,府州军的行动是高绍全授意的?”“哪里是他授意的啊?分明就是他本人在那里,”耶律德摇了摇头道:“你看看,府州有多少骑兵?而活跃在西京道的骑兵不下五六支,每支都有数千人,你即使把府州所有的战马集合起来,也没这么多兵啊!这分明就是高绍全带去的骑兵!”
“高绍全聪明啊,他知道论起骑兵来,数量不及我,战力不及我,他就来一招田忌赛马,我们却要投鼠忌器了!”耶律德摇着头笑道,这一刻,他反而平静了,战事已然如此,再去愤怒又有何用,不如早点找到出路,耶律明等人略一思索,也是满头大汗,高绍全在胜州可以集结三四万骑兵,其中真正的精锐骑兵不会超过两万,而他们契丹人,特别是耶律部,几乎都是精锐骑兵,若是拿手中的骑兵突袭契丹大营,无疑是以卵击石,而西京道却是不同,西京道包含七州之地,与胜州相邻的就是大同府与朔州二州府,西京留守司加上各州县虽有军队不下十五万,却要守住一个个州县,兵力分散,且因为守城的原因,骑兵并不多,高绍全以骑兵机动,配以步卒,流动作战,实在让西京道无从下手。
“现在怎么办?”耶律明犹豫的道:“要不我们索性一举攻下整个胜州?以三边为根基,与高绍全对峙?”耶律德摇了摇头,他颇为遗憾的看了看已然陷城在望的麟州,轻叹道:“走吧,我们必须离开了,高绍全如今已经掀动了汉人暴动,一旦不慎,整个西京道都有可能被他给占了,到时候就连我大燕都是岌岌可危!”他低声道:“虽然我想自立,但我也需要背后的大燕,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耶律明很是不甘,他恨恨的看着麟州城,道:“殿下,不如让末将这两日就陷了麟州城,劫掠一番,以充军资?”耶律德瞪了他一眼道:“你可知西京道为何汉人迎高绍全如迎王师?就是因为我们的屠杀,因为我们不信任汉人,”他幽幽的又小声道:“耶律明,今日之对手,将来未必不会成为盟友,凡事留一线,将来也好见面啊!”
同样围城府谷的韩年比耶律德在麟州城的形势要凄惨多了,几次攻城都以失败告终,韩年无奈之下,只得选择围城,让山城中的韩宣上的去下不来,无法给粮道造成威胁,这是真正的无奈之举,粮道必须保持畅通,韩年只能分兵,耶律德的大军始终无法捏成一个拳头,给麟州予以致命一击,不过好在时间还来得及,韩年也不急了,只要王爷的大军耗死麟州,那府谷也就成了死地了,到时候,那个山上自己的本家,还不是任自己宰割?
这日晌午,韩年赤着胳膊,啃着羊肉,满嘴的油,他也丝毫不介意,说来他韩年其实完全就是一个契丹人了,自小长在草原,与契丹孩子厮混,长大后又追随耶律迅建功立业,他除了汉名以外,就连说出的汉话都有些生硬了,啃着羊腿的他豪放的喝着葡萄酒,小时候生活艰苦,能吃上这样的美食就是莫大的享受了,如今已界中年的韩年依然生活朴素,尤其爱吃羊肉,可能也是因为小时候馋的狠了。
“大将军,凉王殿下密令!”吃的满手满嘴的油的韩年连忙招呼侍卫端来净手的水盆,洗干净了双手,又穿戴上全副的铠甲,才接过密令,密令很简单,只是短短的几句话,要求他放弃府谷,迅速向麟州集结,与耶律德会师,即日离开胜州,韩年没有太吃惊,这些天来,战事焦灼,已经让他对征服胜州乃至控制整个三边失去了信心,这样打下去,即使真的拿下胜州又如何?不说周军不会让他们站稳,大燕那位皇帝陛下也随时都有可能一举拿下他们这支疲兵,撤军其实反而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当他翻开传抄来的军报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