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凉月站起身来,恰好见着一禾推门进来了,低声问道:“到底怎么样呢?”
一禾头上已经泌出细细的汗珠来,却是顾不上擦去,“奴婢已经将东西转交给许公子了,许公子看到信没有说什么,只说了句大恩不言谢,然后带着青茗大哥转身就走了,连东西都顾不上收拾呢!”
宋凉月问,“朝着哪个方向去的?”宋府上下只有一个前门和一个后门,若是许慕原如今朝着后门去了,那可真是自投罗网了。
偏生一禾却说道:“奴婢瞧着许公子好像朝着后门走去了,姑娘,咱们府上不是只有前门与后门吗?若是不从这两个门出去,那就出不去啦!”
她不说,宋凉月也晓得,可能多拖一会事情说不准还有转机,总比如今送上门的好。
只是如今,宋凉月还没来得及操心许慕原的安危,外头就传来了杨管事的声音,“二姑娘,二姑娘,老爷请您去偏厅一趟。”
对于杨管事,宋凉月还是很尊重的,杨管事乃是宋家世仆,忠心耿耿,就算是上一世,哪怕是舍去了自己的性命,也要护在宋元嘉前面,但最后的结局,也不过是螳臂当车罢了。
等着宋凉月跟着杨管事出了听雨轩,她这才问道:“杨管事,如今这是个什么情形?”
杨管事乃是少言寡语之人,不过既然二姑娘问了,他就没有不说的道理,“说是江苏巡抚身边的人来了,说是我们府上窝藏了要犯,要搜查咱们府上,可咱们府岂是他们想搜就能搜的?老爷如今正和那些人周旋了,只是那群人的头目说了,想要请您过去一趟问问话。”若是二姑娘去一趟,那群人能就此作罢,倒也不算是坏事,要是搜查一事传出去了,可就叫宋家颜面大失了。
想及此,他看了一眼尚及自己肩头的宋凉月,想着她不过只是个小姑娘家家的,语气也就和缓了些,“二姑娘莫怕,还有老爷在偏厅了,那些人不敢轻举妄动的。”
宋凉月自然是晓得的,“您放心,我不怕。”
是啊,就算是许慕原真的被搜查出来了,定了罪,宋元嘉被牵连,宋家老小断不会因此丢了性命。
她都是死了一回的人了,又有什么好怕的?
想及此,她深吸一口气,跟着杨管事走进了偏厅。
只是她一进去,就看到了那日在清泉寺见到的那人,小眼睛,高颧骨,面目并不善。
宋元嘉已经说道:“……陈大人,这就是我的次女。”
宋凉月记得,许慕原与自己说过这人叫陈毅,如今也先对着宋元嘉请安,这才对着陈毅福了福身子,“陈大人。”
陈毅那一双小眼睛里透出些许精光来,“二姑娘,之前在清泉寺的事是我冒犯了,还请二姑娘不要放在心上,今日我前来,是想要问问姑娘这段时间有没有见过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
话毕,他手中的画卷刷的一声落下,上头画着的不是许慕原还能是谁?
宋凉月像是没看见宋元嘉投过来的目光似的,摇头,轻声道:“没有见过。”
宋元嘉这才长吁了一口气。
可陈毅那精明的小眼睛却不住落在他们父女两人脸上,一个沉静老成,一个年幼无邪,偏生什么都看不出来。
宋元嘉是知道内情的,到底是有些心虚,“陈大人,先前你说要见一见我的次女,如今这面也见了,该问的也问了,若是陈大人无事,我就不奉陪了。”
明显就是下逐客令呢!
陈毅却像是没听见似的,朝着宋凉月逼近几步,扬声道:“二姑娘可是真的没有见过这人?有些话,二姑娘还是想清楚了再说,这人乃是谋害江苏巡抚黄大人的要犯,若是二姑娘知情不报,到时候落个共犯的名声,只怕谁人都护不住二姑娘了。”
在江苏这一带,江苏巡抚黄永昌可谓是土皇帝了,就连带着手下人的口气都是这般狂妄。
宋元嘉却是疾步上前,护在了宋凉月跟前,只是他是文人,生的儒雅,又比陈毅矮上大半个头,气势弱的不是一星半点,但脸上却满是坚决,“陈大人问不出什么来,难道是想逼迫吗?陈大人莫忘了,我可是四品的扬州知府,京中更有宁王妃娘娘和宋尚书,我们宋家可不是旁人想怎么揉搓就怎么揉搓的。”
宋凉月身量尚未长开,如今眼前全是父亲不甚伟岸,却觉得宽广的脊背。
陈毅却笑了,好歹也算是收敛了几分,“宋大人说笑了,二姑娘年纪尚小,我不过是怕她收到了歹人的蒙蔽,当初我分明见着那要犯闯进了二姑娘租下的院子,而前些日子我更是查出来,说那要犯就住在宋府!”
既然已经撕破脸了,又何必在乎那么多?更何况,若是那人那东西找不到,他也没有活命的机会,还不如拼一把!
宋元嘉深吸一口气,还未来得及说话,宋凉月就从他身后走出来,说道:“陈大人怕是弄错了罢,之前你闯进我们宋家租下院子的时候,就口口声声说看见那要犯闯了进来,甚至连江苏巡抚黄大人的名号都搬出来,我们这才让你搜查的,可你们了,却是什么都没有找到。”
“更别说今日了,陈大人口口声声说查到了那要犯就在我们宋家,陈大人,连我小小年纪都晓得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要有真凭实据,这个道理,陈大人应该不会不明白罢?先前陈大人说眼睁睁看着那要犯跑到了我们院子来,什么人都未找到,只怕今日也弄错了罢?”
如今他们寡不敌众